楚曦看着李宸眉宇之间被点点柔意冲淡的清冽冷然,喉间滚了滚,“好。”
似是掩藏什么一般,她回完之后便直接将小脸埋入了李宸的衣袖之中。
为什么?
楚曦不甚明白,为什么她听着方才大师兄那番话语,会感觉喉间一紧,鼻子酸酸,心间苦涩地想要落泪。
她的大师兄几乎无所不能,文武双全,心智更是坚定得异于常人。
这样的人在师傅的口中,是能掌世间乾坤,定天下兴亡更替的人物。
他本原不该对人如此小心翼翼,话语之中,也不该与人即便仅是丝毫的服软商量。
哪怕那个人是她,楚曦亦觉得心头酸涩难耐。
这原本该是天上谪仙般不知喜怒忧愁,能够淡漠非常地旁观世事变化的人,是她,是她将他拉入了红尘之内,有了凡人的喜怒忧愁痴嗔爱恨……
原本从一开始便是她费尽心力谋划多年的一场局,可是在这一瞬间,楚曦有了片刻的茫然。
她做的真的是对的么?
心中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之感,依着趋利避害,一如被针刺痛而下意识地缩回手指,楚曦下意识地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
这是她本能的逃避。
“大师兄,宁宁累了……”
说着,她的小脸便往李宸的衣袖上蹭了蹭,晶莹的泪珠随着她的动作,转瞬间便渗入布料,消逝得无影无踪。
小姑娘的声音,听着除了有些沉闷之外并没有丝毫的异样。
怕是只有她自己心中知晓,为了维持这般的嗓音她究竟是费了多大的气力。
楚曦自以为遮掩得极好,却是没有发现一直凝视着她的那双深若林间寒潭的重眸,早已洞悉所有。
听出小姑娘嗓音中的古怪,李宸并没有直言什么,而是沉沉凝视了她一会子,而后无言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轻柔而自有一番规律,记得小姑娘刚入书院为梦魇所困,那时,他亦是如此轻拍着她的脊背,哄她入睡的。
多年来,在外人面前,这小姑娘永远都是一副乖乖巧巧地模样。
可李宸却知道,在那乖巧之下是怎样的倔强与坚强。
如今,他虽想要直到她的心绪何以波动至此,但是他也明白,若他直接去问她虽不会瞒他,但到底还是会伤怀。
而眼看着她伤怀,他舍不得。
总归,到了她想要告诉他的时候,它终究会知道的。
况且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也并非是摆设,虽说他不想将那些人调查追踪的手段用在小姑娘的身上,但是……
若她一直如此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总是要看不下去的。
凝视着楚曦发顶的重眸,骤然之间几不可见地深了又深,隐有乌云席卷之势。
但是在楚曦整理好心绪,重新抬起脑袋时,重眸又猝然间恢复了往日的淡漠清冷。
仿佛那几瞬之间的变化,不过是一场花了眼眸的幻觉一般。
“大师兄——”
楚曦自然而然地往李宸身边靠了靠,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反而是充满怨念地瞥了眼将脸吃成花猫的小二与苗余华,细眉紧蹙,果断地扭了头朝窗外看去。
咦,那人……
从从窗边向外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停在客栈门口的两辆马车。
那马车一前一后地停在客栈门口,与前头的那辆马车相较,后头的那辆马车一看便知是丫环婆子们用的。
前头的那辆马车用了红漆,车盖四角向上弯翘,每一个角尖均挂着一枚精致铜铃。
车厢前头的车壁上,更是悬挂着一枚通身莹润的纯白玉璧。
在北陆之上凡是世家中马车,都会在车头处悬挂一件能够显示家族的物什,比如一面旗子,一块木牌,一枚玉璧……
如此既是能够彰显家族底蕴,且旁人在见到这些特定的物什之后,能够避让,以防止得罪了大家族中的人而不自知。
当然吸引楚曦注意力的并非是豪华的车马,也并非是车头挂着的那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玉璧。
反而是在一众丫环婆子簇拥之下,徐徐行出客栈,站上脚踏欲要蹬车的姑娘。
这姑娘是她不久前刚刚见到过的那位,而她记得这位姑娘并非是她有多么倾城,叫人见之难忘,也并非是她有多么喜欢她。
看着那姑娘婀娜的身形,楚曦不住地撇了撇她的樱桃朱唇。
与之恰恰相反,她记得这姑娘反而是因为对她的不喜,那种说不上来的不喜。
楚曦仍记得之前在大堂之中,便是她一直盯着大师兄,而且那目光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一般**的叫她分外厌恶。
能够在车头悬上这样一枚玉璧,看来这姑娘的身份也不是个平凡的。
“宁宁,你在瞧什么?”
背后响起苗余华的唤声,楚曦又瞥了眼马车,见人已然入了车厢,扭了头,“没什么,就是见外头似乎是比刚才更热闹了些。”
苗余华看了看天色,点头,“现在天色已然开始暗下去了嘛。”
在出客栈前,他们曾与客栈伙计特特打探过,承郡中的街市分为早市与夜市,而夜市是比早市还要热闹上几分的。
“宁宁可是想要去外头”苗余华的说着,下意识瞅了眼一旁的李宸,面带忧色,小心劝说道:“还是别了吧?”
北秦原就比南楚要冷上许多,更何况白日里头才刚刚落过大雪,晚间雪化自然只有更冷的,而如今宁宁对身子……
苗余华听楚曦如此说,便以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