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楚曦这病来时汹汹,退去也是极快。
当日在林真与阿古二人将郎中请来,把脉问诊,喝了药之后,高热退去不久,人就慢慢清醒了。
按那郎中的话来说,只要人清醒,大致上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看着楚曦清醒,众人在心中都缓缓松下了一口气。
一直守在门外廊下的楚修也是缓缓松下了一直紧攥着的拳头,林真眼尖儿地看见那掌心的殷红,眉心一跳,双唇微动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晓得从何说起。
自古与死别相比,生离却是最最艰难的。
而自家主子这种迫切想要靠近,却只能够生生隐忍,其他什么都无法做,便连守在身后远远地想要看上一眼也是奢望,如此上下不得的煎熬尤甚。
林真心中一叹。
“六爷,小姐大醒......可要进去看一看?”
“不必了,回吧。”
楚修动了动微僵的身子,回头望了眼屋内通明的烛火与来往人影,大步离去。
啥,这,这就回了?
林真神情一顿,转而了然,心中叹息地看了眼屋内后赶忙快步跟上前方快要消失且略显孤寂的背影。
屋内碧池绞了帕子小心地擦拭着楚曦额间渗出的汗,碧迎坐在脚踏边巴巴地望着刚刚苏醒的楚曦,一双眼睛连眨都不敢眨。
生怕这一切是幻觉。
楚曦瞧着碧迎那使劲儿瞪大的双眼,颇是觉着好笑,“碧迎这是怎么了?”接着又轻笑着打趣道:“碧迎的这双眼睛确是顶顶大的,又大又水灵。”
高热刚刚退下不久,话语之中尚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与疲累。
碧迎蹙眉轻嗔,“小姐!”
满眼的不赞同,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竟是还有心思打趣她。
不过到底还是有了后怕的。
碧迎望着床上面容憔悴的楚曦,喃喃一般轻道:“小姐,这回您可真真是要吓坏婢子们了。”
楚曦也知道这回确是叫她们受了回惊吓,心中亦有歉意,故怜惜地摸了摸碧迎的脑袋,保证道:“放心吧,下回不会再如此了。”
“小姐还想着有下回?!”碧迎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没!”楚曦讪讪讨饶,“没有,我保证,不,我发誓,绝对绝对不会有下回,碧迎息怒,息怒可好?”
这下得了保证,碧迎方才偃旗息鼓。
碧池在一旁看得乐呵。
她将手上用过的帕子放回身后一婢子手捧着的铜盆里头,吩咐再去换一盆干净的温水来。
这刚发了汗退了热,若不将身上出的汗给处理干净,介时一个不小心冷风一吹,恐那高热又会复起。
楚曦在屋中看了一圈,像是不经意般提起,“六叔他可是有来过?”
屋中婢子往来井然有序,且步子都轻悄悄,均是低头垂眸的。
这头也不敢抬,一看便知是被人提点过且险些吓破了胆的,而这府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她六皇叔了。
况她此番骤然高热不退,无论于公于私,她六皇叔都是该亲自来瞧上一瞧的。
可如今她大醒却见不着人,楚曦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小姐此番突发高热,六爷如何会不来看望?”碧迎睁着眼,一想到之前六爷那模样,她仍旧心中战战,留有余悸。
“来过……”楚曦眼眸微垂,喃喃道:“那,有是何时离去的?”
一提到这个,碧迎便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小姐当时昏睡不醒可是不知道,六爷来时那容色沉沉的模样可是险些就要叫婢子等人吓破了胆子呢!
当时整个屋子里头的人当真都是静悄悄的,谁也不敢轻易说话,可是可怖。”
楚曦知道自己此番突疾,首当其冲的便是身边这两个小丫头。
也难为了她们俩能够撑到现在。
既是又如此能力,只要再稍加提点,想来介时回去之后,重重宫闱之内,她也就不必为她们担心没有自保之力了。
“这回,可真真是辛苦你们俩了。”
楚曦看了眼立在床边张罗着人的碧池,垂眸揉了揉碧迎的脑袋。
“不不不,婢子不幸苦的”碧迎摇头,“真正辛苦的当是碧池姐姐才是。”
她心里清楚,若是没有碧池一直在旁边耐心安慰着她,她怕早便撑不下去了。
而且那种光景,还能够硬着头皮去与六爷回复,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她没有这种镇定与魄力,碧迎不敢托大。
“嗯。”
楚曦不动声色地瞅了眼碧池。
她的确是个好的。
紧接着碧迎又笑眯眯地与楚曦道:“六爷果然是真真对小姐疼宠万分的。
其他不说,便说此番,小姐可是有所不知自六爷回来后可是一直站在门外守着小姐,直到小姐大醒,方才才走的。”
似是尤觉不够,她紧接着又悄mī_mī地与楚曦添了句:“据说啊,当时林管事见六爷一直站在门外便劝六爷先回去,可纵使林管事他如何劝说,六爷都截然不动呢!”
林管事指的自然就是她六皇叔身边的林真了,虽听碧迎如此说她那位六皇叔如何如何疼宠自己,但是楚曦仍旧是无感。
顶多是稍有疑惑。
按理来说皇位只有一个,他与她阿爹应当是不死不休的竞争关系才是。
毕竟过往史书之中,为争皇位而六亲不认手足相残者,并不在少数。
如此,他又为何要对她这个深受帝宠的侄女那么好呢?
须知她是阿爹的女儿,她深受帝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