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抓着缰绳,抬头望去。
前方古老斑驳的城门若隐若现,而本应是行人往来热闹非凡的城门口此时却是空寂非常,弥漫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死寂。
不知是否是错觉,隐隐的,她竟是从空气之中嗅得极淡的血腥之气。
楚曦心中一个咯噔,暗道不好,新月般的细眉猝然隆起,定定望向前方的杏眸之中尽是忧虑。
前头,莫不是已经开战了?
军士断粮,不知那境况究竟如何,但是若北境那群人此时与他们开战,那对于他们而言便是大大的不利。
一长髯男子立于空寂的城门之前静静地望向前方,似乎是在等候着什么人。
当他见到飞驰而来的楚曦一行人时,略带浑浊的双眼一亮,扬声喊道:“前方可是楚府小姐?小人奉六爷之命于此等候多时。”
“吁——”
楚曦一拉缰绳,随着马匹嘶鸣之声,双蹄高高扬起而后重重落地,惊起一地沙尘,一行四人停在了城门之前。
她直着背脊,俯视快步行至她身边的男子,那人儒衫长髯,瞧着像是个文人。
“你是谁?”
那人恭敬非常地与楚曦拱手行礼,“小人江明,夷州人士,奉六爷之命在此等候小姐多时。”
楚曦红唇微抿。
所以她此行来夷州,她那六皇叔是知道的?
“六叔让你来做什么?”
她可不信这人仅仅是为了等她来那么简单。
江明垂首敛眸,“小人于夷州生活多年,熟知夷州大小事由,六爷命在下助小姐一臂之力。”
楚曦望着他眉宇微挑,这是不仅知道她要来夷州,连她来夷州想要做什么都猜到了?心中不禁划过淡淡不喜,莫非她那位六皇叔便是她心中的蛔虫不成,她什么他都晓得,而这种被人窥视,无所遁形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不过——
她又看了眼弯腰行礼的江明一眼,不得不说,六皇叔确实是极准地猜中了她的心思,此番她确实是缺少一个知晓夷州城内大小事由的人。
她淡淡开口,“还有么?”
江明微垂的眼眸不动声色地转了转,多日前收到的那封书信之上的内容,顿了顿又沉声道:“除此之外,六爷吩咐,若是小人接到小姐便立时回一封书信。”
楚曦眨巴眨巴杏眸,听了他的话语,蹙眉,来了来了,心头那股没由来的奇怪之感又来了。
既然知道她会来夷州,那这回一封书信定然不会是报告她的消息,反而,像是报个平安与他?
又思及邓城时,六皇叔对她的小心仔细,送衣送钗,要人给人,楚曦心中古怪之感更甚,六皇叔对她的关系是不是有些过了?
浓密眼睫微垂,敛去杏眸之中的思虑,复抬起时,宛若琉璃一般的眼眸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灵动,她淡淡道:“知道了。”
顿了顿,似是又想起什么,看向江明,“六叔是否还说了什么?”
从邓城短短的相处时日,她便能够看出,那是个顾虑周全的人,若说他只派了人前来接应帮助,没有安排其他什么,她是不信的。
果然,紧接着她便听得江明说道:“六爷暗中同夷州州牧打了个招呼,若是小姐到达,直接前往州牧府即刻,还说,夷州州牧会全力配合小姐安排,让小姐放心。”
六爷送来的书信上命他们等人听从小姐之令,并且务必确保其安全。
同时,若是小姐问及书信上的内容,亦无需隐瞒。
楚曦收紧手中的缰绳,幕篱薄纱之后面容朦胧,窥不见丝毫神色。
这般说来,她微微抬头,看着城门匾额上偌大的“夷州”二字,眼底思绪翻涌不息,这样说来这夷州州牧便是她那位六皇叔的人?
南楚素来喜欢游山玩水不理政事的瑞王在朝廷之中有自己的人,她不觉什么,而真正令她感到古怪惊异的是,他便如此轻易地将自己的人手告知于她,没有丝毫隐瞒,便想邓城时任她闯进他的书房而未有任何反应一般。
这是当真不怕她告诉阿翁,还是另有什么?
“走吧”她的嗓音淡淡,带着长途跋涉之后的喑哑及疲倦,“去州牧府。”
楚曦又瞧了眼江明之后,收回目光,压下心头疑惑,轻拉缰绳,身下马匹便迈着蹄子慢悠悠地往前走去,江明见此便自行随行于她身侧。
不待她问,对方便已缓缓地将夷州与前方军营的境况一一与她到来。
“因为前头境况紧张,再加上去岁年景不好,如今夷州内粮价飞涨,许多人因买不起粮而想往内陆走,想着去内陆去寻一线生机,但是人走得多了,州牧便关了城门,禁止人流再往外迁。”
少部分人离开,尚且能够接受,但是若是人流大批大批往内陆走,夷州城空若有万一防守不及不说,介时也必定会给内陆带来不小的麻烦。
楚曦知道,流民灾民,那是最容易引起瘟疫的,而若瘟疫一起,再加上流民大批往内陆迁,那便是南楚真正的灭顶之灾了。
“前方军营境况如何?”
提及前头境况,江明的话语之中不觉带了些许沉色,“北境局势动荡,打倒是还没有真的打起来,但是据说前头军营却是已经断粮三日,清河郡王率兵苦守,而真正具体如何却是不知。”
军营毕竟不是使些银子便能够打听来消息的地方,能够知道这些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由了。
断粮三日......
楚曦闭了闭眼,眉宇之间蹙起的小山久久无法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