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陆海仅有一发妻,是扬州纪氏之女,纪氏虽算不得什么百年世家,但也算得是簪缨之家。
多年来待发妻数十年如一日,恩爱不减,后院未曾有过任何的姨娘通房。
算得是顶顶洁身自好之人。
纪氏育有二子一女,长子杨鸣春围上榜被外放历练调去邯县做了县令,然其次子却是个籍籍无名之辈无任何功名在身,最小的女儿,嫁给了夷州商贾之家王氏。
便在管家领着楚曦步步往后宅而去之时,州牧府后宅主院荣园中,于堂内坐着的一众女眷们也在谈论着她。
“母亲,父亲可曾有告知那位姑娘的来历为何?”杨纪兰看向上首端坐着的老夫人。
今日她回府,正好撞上府上来这么一位姑娘,且那姑娘还是被父亲看重的,自然是想着要好好问上一番。
不若在眼下这般境况,府中若是进个身份不明的那可怎么好?
更何况……
她都瞧见了,父亲给那姑娘准备的院子是府中除主院之外最好的,未出阁时便是她想要住那院子,母亲也未曾同意。
如今来个不知身份的姑娘,轻而易举地便得了,这让她如何不好奇,如何能不厌恶气极?
且内里的布置处处精致大方,一看便知是特特给收拾过了的,据说那里头的大小摆件均是她母亲一一去库中选过,再由他父亲见过定下再摆上去的。
其中用心与小心一目了然。
她如今这般与自家母亲打探消息,实则也是很有私心在的。
在夷州这地界儿,她是州牧之女,且又是唯一的嫡女,想她尚在闺中时,夷州哪家夫人姑娘不是高看她一眼?
若说得过一些,那时她在夷州与帝都里头那些个王孙家的郡主县主也是没差,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众心捧月的。
故当初她嫁入王家算得上是顶顶低嫁。
那时她一心以为夫君有状元之才,方才不顾父母劝阻执意嫁入王家。
可没想到终是她看错了人,那就是个没长进的,这么些年,别说是状元了,便是连个举人都考不上。
刚开始她还不肯死心,但渐渐地,她也不得不接受自家夫君是个无用的事实。
于是她便将希望具放在了儿子的身上。
如今在前头镇守的,可是太子之子,拥有皇室血脉的郡王爷,眼下这个时候来到府中,且有叫她父亲如此重视的姑娘……
这般,如何叫她不多想?
虽然说现今夷州不稳,前头可能随时都会发生战乱,帝都那些个贵女们等闲不会来此险地,但,但是如果,如果呢?
若是她儿能娶得一位身份尊贵的帝都贵女……便是脑中想想,她都觉得心热!
瞧了眼端不住的幺女,老夫人心中一叹,当初到底是她与老爷太过溺爱于她了。
养得她眼皮子太浅,便是嫁了人也是张扬跋扈不知分寸。
知女莫若母,她岂能不晓得她心里头打的是什么小算盘?
更何况,自家幺女差点就没有把心里头那些个小心思全显露在脸上了,这还能瞒得住谁?
如是想着老夫人看向女儿的目光便淡了些,语气也不似先时亲密,“你父亲只与我说过近日有位姑娘要暂住府中,而至于其他的也并未详说。”
“当真?”杨纪兰不住扬声,在这安静的堂内显得尖锐地有些刺耳。
老夫人不住蹙了蹙眉。
“一个大活人入住府中,父亲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呢?”杨纪兰喃喃自语,她尤不甘心,“母亲,您再想想,父亲当真是什么也不曾透露么?”
二夫人安氏瞧出婆母的冷淡,撇了撇嘴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瞧着手中的帕子。
不lùn_gōng爹是否是与婆母说了什么,如今婆母那样子明眼人一瞧便知是不愿多言的模样,可笑,偏自家小姑子却是个没眼色的,还在喋喋不休地试图套着话。
想她当初她嫁入府中,可没少受这位小姑子的罪,如今看着她不顾体统的模样,她自然是乐得看戏的。
不过,二夫人还是抬了头,笑道:“小姑子这可就是说笑了,府中要住进什么人,公爹自然是自有分寸,我们好好待客就是了。”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过是个外嫁之女罢了,难道还想要管娘家中事不成?
如今那似是要插手娘家中事的模样,当真是好不可笑!
杨纪兰见母亲蹙眉不言,得不到自己想要对消息,见二夫人开口,登时便气不顺地瞪了她一眼,“你懂个什么?”
若是能娶得一位贵女,那对她儿来说那该是如何大的助力?!
二夫人也不生气,只是笑笑,但眼底的嘲讽却是更加深切,“我是不懂,但府中一应事由不都还是有母亲做主么?”
你个外嫁女着急个什么劲儿?呵,还是趁早歇歇吧。
杨纪兰唰地起身,听那一有所指的话语,只觉心中气血翻滚,劈手便指向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意指我多管闲事?”
越说越气,紧接着便脱口而出道:“这是我家,便是我想要如何,也自是理所应当!”
她不过一个外人,何敢来说道她?!
眼看着越说越不像话,老夫人拧眉轻喝一声,“够了!”
杨纪兰见母亲动了怒,骤然便熄了火,忿忿不平地憋着火,只一双眼仍旧狠狠地瞪着二夫人,目光阴鸷,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一个嘴巴子,看她还敢不敢来招惹她。
但如今她却是不敢再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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