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之中,婢子小心奉上一盏茶水。
暗一立于楚曦身后,隐成护卫之势,见楚曦端起茶盏,忙低声阻止:“小姐?”
皇家之人若身处于外,饮食茶盏没有试过是不能够轻易入口的,这是为防别有居心之人行下毒之举。
楚曦素手端着茶盏送入幕篱之内,揭开盏盖,清冽茶香弥漫于鼻尖,她眉宇轻挑,淡淡道:“无碍。”
言罢,将盖子盖回,一声轻响后茶盏完好无损地被放回了小桌。
这茶她原本就没有想着要动。
只是这茶……
楚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厅堂上的布置摆设,左手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青玉古纹麒麟佩,静候人来。
她对首的太师椅后,置有一件二十四格红木古博架,架上格子中放有各样摆设。
有珐琅双耳瓶,架起的青瓷富贵碗,成人男子巴掌大的珊瑚摆件……而其中最是引人耀目的便是放在最中的那扇翡翠屏风。
屏风足有人一小臂宽,通体五色。
这般大又有品质的翡翠很是难得,国库是否有能够与之相比的,她不知道。
但她知晓自家阿翁的私库之中,似乎是有块半人告的八仙过海玻璃种翡翠……
楚曦杏眸微垂,余光扫过一旁静置着的茶盏,看来这位夷州刘老爷确实是有些家底的,毕竟那古博柜上一架子的珍宝,与出手便是碧螺春的手笔可不是一般商贾所能够出得起的。
这样也好。
对此,她很是满意。
毕竟只有这羊越是肥美,她才能宰得也就越满足不是?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随后听闻候在门口处都婢子轻唤,“老爷。”
楚曦摩挲着玉佩的动作一顿,人来了。
刘老爷穿着朴素,大腹便便,一张笑脸跟个弥勒佛似的,瞧着到像是个和蔼非常好脾气的慈善人。
可若真是慈善人,又如何会在这个关头抬高粮价去发难时财?
这张祥和不过的面容,许不过仅是对方的一张假面罢了,这种人她在帝都还见得少么,楚曦不觉心中自嘲一声。
便是连她自己,又何曾不是戴着假面之人?
便在楚曦瞧着刘老爷的同时,刘老爷也在打量着太师椅上端坐的小姑娘。
虽然对对方戴着幕篱瞧不见容貌,但她的身量与露在外头凝脂一般的柔荑已然揭示了她的年龄。
他的幺女怕是都要比她大,如此,对他来说,小姑娘三字也不甚为过。
这小姑娘一身素衣,乍看像也是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件普通襦裙。
但刘老爷自幼便被父亲带在身边走商,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长此以往自然也就练成了一副能够细查入微的眼睛。
素衣襦裙虽瞧着普通,但是那裙摆处却似有银彩流光。
那是埋了银线的暗线双绣。
这种技法唯有江南刺绣名家才能够绣成,而那绣线中缠着的银丝必是细如发丝一般的。
一件衣裙,如此劳心费力,如此,这衣裙的主人又岂会是一般大户家的姑娘?
更何况,她手中摩挲着的那枚玉佩……
刘老爷眯眼暗暗瞧着,却是如管家所说的那般,是刻了古纹麒麟的。
他面上的笑深了几分,一双眼都险些眯成缝,但除此之外也带了几分探究与小心。
“不知这位姑娘来府,是有什么事由?”
刘老爷在主位上坐下,笑眯眯地开口询问,一张圆脸上是说不出的和蔼。
若是一般的小姑娘见他如此模样,可能就会上当,以为对方真不过是个待人以和的长辈,但,可惜的是,被明帝亲自教养长大的小姑娘又怎么会是个普通的。
幕篱倾斜,楚曦微微抬了下巴,嗓音娇蛮,“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家中义兄让我来与你谈一件交易罢了。”
言罢又咕哝道:“不然,哪个稀罕来这磕碜地儿啊……”
磕碜?
立于门口的管家闻言,眼皮子不住地抽了抽,低垂的余光小心扫过厅堂中。
须知老爷最是要面子,这厅堂是待客之用,里头的每一件物什可都是在库房里头精挑细选出来的。
便是这位姑娘没瞧见她手边的茶盏是宋窑名家烧出来的,难道也没有瞧见她对首的古博架么?
那上头的物什……可无一不是精品。
相较于管家,刘老爷想得却是更通透。
他这摆满了珍品的厅堂在人家眼中不过是个不愿踏足的磕碜地儿,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人家见过更加奢华的地儿啊。
且是那种日日见,见得都习以为常了的,而这种地儿出了自家还能有哪处?
先时猜想确应不假,这姑娘就算不是什么皇亲国戚,那也定然是从底蕴大家里头出来的!
刘老爷笑中又带了几分谄媚讨好,“呵呵呵,寒舍粗简,让姑娘见笑了。”
楚曦娇哼了一声,仍旧理直气壮地嫌弃模样,并没说什么。
对此,刘老爷不仅不恼,反而习以为常一般仍旧仰着笑脸。
笑话,大家出身的姑娘么,定然是会有几分脾气的,这很自然。
就说他家女儿在这夷州地界也是有几分刁蛮气性儿,如此又何况是这位。
他也没有忘记楚曦先时的话语,小心询问道:“不知姑娘的义兄是……”
楚曦左手微抬,扬着手中的青玉佩,“这个呀。”
刘老爷惊得从椅上弹起,鼓着双眼一副震惊模样,“这这这……”
他微弯背脊,恭敬非常,一副讳莫如深地抬眼往北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