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的目标会让人充实,令人专注。围绕目标迸发出的努力、苦干、谨慎使她忘记了痛,也忘记了自己。至于她和孩子爸爸的关系、铺子是留下是转让、生活的未来在哪里、婚姻的旧账如何清算……这些曾经囚禁她的牢笼一转身风吹云散。包晓星将无法控制的痛苦从**中摘除,然后将自己可以承担的痛苦狠狠抓住,用尽力气一针一线地自我缝合,最后,等待时间给她一个结果。
作为母亲的女人,不再是一份感情中单薄而纯粹、简单而感性的女性角色了。未成年的儿女使她焦虑、催她理智、促她坚强。她因自己母亲的角色而感觉生命太过沉重,也因自己母亲的角色而触摸到了自我生而为人的终极价值。
还账的这几年注定会忽视儿子,但包晓星早做好了长远打算。亏欠儿子的她会用漫长的下半生一点一点偿还他。把儿子也送进梅梅那般纯净自由的大学校园里,将他供养成比梅梅还要优秀的人才,这个想法不知从哪天开始,化成了晓星的信念。
上午八点,老马将漾漾送进幼儿园以后,一个人在包子店里边吃边琢磨:“没有扇子,怎么过夏?这南方人的夏天还老长老长的。电风扇太冲,扇多了头痛……”老马想到这里,两口吃完了剩下的大包子,擦了嘴上的油,起身在村子里找扇子。
菜市场、干货店、小超市、便利店、五金店、文具店、烟酒店、水果店、二手家具店……好家伙,老头大汗淋淋走了一个半小时,整个村子犄角旮旯的地方全找遍了,愣是没找到一把扇子。别说折扇,就是蒲扇、塑料扇子,也没见着个一星半点的影儿。
怎么这么大的一座城市,买不到一把扇子呢?老马不信邪,掏出胸兜里的汗巾,在路边的长廊下擦了擦脸上脖子的大汗,然后叠好方巾,准备去大商场里的大超市寻一寻。商场里虽凉快,可走了快一个钟头了,架不住右脚的伤口发软无力。罢了罢了,大不了自己回去用纸糊一把扇子。如此想着,拍拍裤缝,打道回府。
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老马见站台光光净净的,打算坐下来休息休息。路口的站台上没几个人,边上一个老头儿,瘦瘦的微微驼背,一身衣服邋遢,两眼被骄阳逼得眯成条缝。那驼老头用两眼的缝隙肆意地打量老马,老马也用两条缝隙瞄着他看。如此互看了三四眼,老马冲那人点点头打招呼。
“绿灯!你不走?”见其他人走了,那人指着路对面的绿灯诧异地问老马。
“脚疼!”老马指了指自己的右脚,缓缓坐在了站台花坛边的石墩上。
“我腿脚也不好,比你严重多了!”驼老头指了指自己的两脚,说完也折腰弓背地坐在了石墩上,然后用手里的广告纸当扇子扇。
“那你没拐杖?”老马抖着胸前湿透的衣服问那黑黑瘦瘦的老头。
“有,出来……忘带了!”
“哦!这天热得……”老马指了指天,掏出湿了的汗巾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
两人无话了,均眯眼斜睨大街发呆。绿灯亮了又灭了,灭了又亮了。老马脚上实在用不上劲儿,受伤的地方又酸又软不敢着地,方才走个路扭扭捏捏的不畅快,这会儿只得坐在大太阳底下缓歇,他边休息边揉右脚的伤口。
“你哪里人?”驼老头瞅着老马问。
“陕西的。”
“我安徽的。你住这儿?”
老马一边揉脚关节一边点头。
驼老头见老马脸上的汗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将手里的广告纸调转方向,开始为老马扇扇子。
“不用不用!不用伙计!”老马推开了,不喜欢人离他太近,但也微微一笑感谢人家的好意。
驼老头手腕又一转,盯着街对面的红绿灯,继续给自己扇扇子。
“你给人家看孩子吧?”那老头望着远处的红绿灯问老马。
“是啊!有个孙女,天天接送啥的。”老马一提起漾漾,褶皱的黑脸瞬间开出了褐红的花儿。
“我也是,我两个孙子呢!在民治那边上学,我一人看两个呢!”那人说完,回头继续盯着红绿灯。
“一人看两个,那你了不起呀!”
“哎。没啥办法!儿子没出息,孙子又……”驼老头盯着闪烁的绿灯说了个半茬子话。
聊天中断了,老马一个劲儿低头揉脚,两人沉默了许久,忽地那人快速起身,只说了句:“我走啦!”一闪身便离开了站台,三五步到了大街上。
老马来不及打招呼,抬头看时那人已经在街上了。谁想红灯亮了驼老头竟踉踉跄跄地跑到街上。老马看灯时分明是红灯,有些纳闷。左侧的小车纷纷启动,最近的一辆银色宝马车呜呜一下刚启动,那黑瘦老头见状如此,不是吓得往后退或者站住不动,而是迎着左侧的车直往前走,见要撞上了,驼老头哎呦一声左手压着车头身子朝右边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