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络一开口,雪梅心里大松一口气,原来是问问题。
“你问吧。”
雪梅答完悄默默地将两脚朝后移了半脚的距离,两人的胸腔隔着二十厘米,女孩感到窒息。
“我从一开学去车站接到你就喜欢上了你,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里我们俩经常一块上下课,一块吃饭,一块出去玩,学院里的人都以为咱们俩是一对儿,我懒得解释,你呢?你好像从来没有抗拒过。”
陈络一顿,一叹,继续讲:“我承认你很有主见、行动力很强、自律性也很强,我在学院里很少见到你这样的女生。我对你一见钟情,这四个月里我的心思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我也从来不隐晦,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四个月里我一共表白了四次,但是呵,每次你都能糊弄过去。我心想可能时间太短你不太确定自己的心意,或者你不了解我对我不放心。”
一声叹,一阵思虑,男孩又开口道:“通过这次大足石刻的事情,我发现我还不太了解你,常常猜不透你的想法。我以为你对我有感觉,但是你的周末、假期里好像从来没有安排我;我感觉你并不抗拒我对你的追求、喜欢,但是有时候你做决定时总是忽略我,让人费解,还有点难受。前两个月我特别肯定地感觉到你需要我、你喜欢我甚至还有点依赖我、依恋我,但是这一个多月里,这种感觉时有时无。我今天想了一整天,我在算题,正数是你喜欢我的各种证明,负数是你忘了我的各种小事情,数字是你的某句话、某个动作、某次消息。算着算着我发现没办法往下算了。我以为的你和真实的你有些出入,我不想再……自我安利了,就想……明明白白地问你一句——你喜欢我陈络吗?”
这问题一出,吓得个小美人心脏突突突地狂跳,跟捂不住地妖怪似的即将失控。怎么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还需要思考吗?可是师兄太完美了,她羞于将自己的家境、窘迫、匮乏、焦虑、忙碌暴露给师兄,她希望自己在师兄心里永远是若隐若现的完美,而非揭开面纱以后的简陋粗略。师兄每一条表不是七八千就是一两万,而自己辛苦做一天的兼职才赚个一两百;师兄家境优渥、父母职业光鲜、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也是有出身的,而自己呢?父亲那般,母亲这般,爷爷衰弱,弟弟好几天不吃饭不开口……
想到这里,钟雪梅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右脚不停地摩擦地面,不停地摩擦,不停地摩擦。她看看左边的教学楼望望右边的居民楼,蓦地泪花涌出,继而蹲地上抱头不言,没多久开始轻轻啜泣。
陈络一头雾水,回答一句喜欢还是不喜欢竟然有这么多流程。这是什么反应?他低头俯视,莫名其妙,路过的同学还以为他欺负女生了呢。
“你怎么哭了?”陈络蹲下来问,而后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拍了拍雪梅的肩膀。
雪梅又急又委屈,啜泣之声更加急促,数月来的压抑疲劳委屈终于爆发了。一个十九岁的女孩背负着不该背负的重任,她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铿锵女子、巾帼英雄的性子这回可是害苦了她初开的情窦、少女的春心。
雪梅的奇怪反应使得陈络哭笑不得,男孩揪着心劝:“不喜欢就不喜欢,有那么难回答吗?你放心,师兄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陈络大叹一口气,心里告诫自己,这是和雪梅的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了。于心何忍?怎说割舍?男孩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没想到雪梅对他是这种激烈的反应。
雪梅一听两人要分,急得将头深深地埋进两膝中,哭得更难受了。
陈络单跪的腿从左腿换了右腿,如此距离雪梅远了二十厘米。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这么反感自己,男孩保持克制和理性,他咬着嘴唇依旧轻拍雪梅肩膀。
“别哭了!以后师兄给你介绍个更好的对象。”
雪梅一听诀别话,哭得上不来气,呜呜咽咽咿咿呀呀,万般的不舍化作眼泪,好似在为这一场还未到来的情感作别。女人心海底针,藏得太深捂得太敛,有时候连自己也摸不透。怎么办呀?除了哭这个十九岁的女孩还有其它法子吗?和高中同学邱凯辉的那场清汤白水式的、哥们友谊式的、柏拉图式的初恋完全不能给她任何意见和指导,以至于在真枪实弹地怦然心动时,她除了沉默、颤抖和哭泣,没有其它面对之道了。怎么办呀!抱头哭的女孩右手无意中抓住了师兄的衣袖,她紧紧地抓着,死死地抓着。
陈络轻拍的手抽不出来了,这才知被师妹抓住了袖口。男孩皱着眉,忽抿嘴偷笑。这是几个意思?可他反过来又疑虑,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呀?拍肩的那只胳膊和那只手僵在空中如同雕塑。
路过的陌生同学们早看出了名堂,在旁边作搂抱之状轻轻提示他:“哥们上呀!抱呀!抱呀!”
陈络素来敬重雪梅,见她哭得死去活来的他有点怕,陈络爱雪梅之心甚于自己,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占便宜呢?他一个翩翩君子怎能胡来?可是她抓着自己的衣袖呀。一个委屈得不知该怎么拯救这份感情,哭到失去尊严和自己;一个理智得陷入犹豫,裹足不前到令人发指。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