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曲折!其实没有追的,汤主管只是照顾我这个新人而已!想多啦想多啦!”晓棠打完字也发了一串作怪的动图。
“明白的,单纯友情提示,恋爱需谨慎!”麦依依单刀直入,古道热肠。
“无论如何,谢谢你亲爱的!”晓棠感激麦依依的提醒,打完这句话,在收藏的表情中选了一个最可爱的表情图以表感谢。
下午五点多包晓棠收到了英英姐的信息,得知学成被定性为中度自闭症,她这个小姨立马沉了一颗心。下班后她撂下几样琐碎的工作赶紧回家,买了好菜赶去做饭,饭后顿了一锅莲子百合老鸭汤,给姐姐和学成安神。
晚上九点,姐两个喝汤时,晓星双颊红肿泛光,嘴里进一口热汤吐一口冷气,整个人面色衰败浑身枯萎收缩。晓棠想安慰,一时找不到话头,白天去医院的事情她不想重提。
“诶姐,前段儿你不是想回包家垣吗?你觉得现在时机怎么样?你辞了工作,学成休了学,刚好回家放松几天,就当是旅游了。”包晓棠知前段儿姐姐常为回家的事出神,现在旧话重提,只为转移注意力。
“嗯?”晓星这一天难过又疲累,听这话一惊,愣了半晌,如脑门上开了天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学成长这么大还没回过咱老家呢!反正这学期快完了,你带着她回家住一段时间,说不定他喜欢村子里呢,还想在村里过年呢!你俩待在咱姑家,你不是说姑家还有个小麦吗?你们住一屋,到时候一起忙活过年,年后带孩子走亲戚、看庙会、去地里玩。等开春家里要忙了,你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刚好回深圳!”
一语惊醒梦中人,晓星神色剧变,眼里有了光芒,可又犹疑,也不知为何犹疑,一开口只道:“麻辣烫的工作我没辞!”
“那就辞了呗!一晚上忙活三小时也就几百块,能补贴多少?”晓棠不想姐姐辛苦,也看不得姐姐萎靡伤心。
“我不上班,那债呢?信用卡还欠着呢!再说,学成休学了,梅梅没休呀!”想到这里,包晓星立刻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好似吹灭了暗中的火苗、人生的希望,眉目间顿失光彩。
“这不有我呢!我这一份工作比你两份收入还多,你先带着孩子回家休养,账我顶着!你也知道这两年我的心思全在工作和考试上,目下我一个人,没对象也不想谈对象,我赚了钱怎么支配没人干扰,这时候替你还账时间正好!”包晓棠瞪着姐姐,言辞凿凿,双眼有力。
包晓星低头沉思,长久无语。
“你带成成回去住一段时间,让娃儿在村里玩一玩,看看牛羊逗逗鸡狗,认一认小麦和狗尾草,说不定在老家那种天然的环境里待一待,精神压力小、视野又开阔,娃儿病自己就好了!”
晓棠只是随口地劝姐姐,谁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包晓星早听进去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命入中年将经历这么一场大变动。没错,她想的远比晓棠所说的旅游更宏大。临时不决,女人方寸大乱,言行迟钝。昨天她辞掉了工作,今天上午还在犹豫要不要带孩子去精神科检查,下午没成想确定了是自闭症,晚上棠儿又来了这么一条重磅建议——何其跌宕起伏。一天之中经历这么两次重击,包晓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八岁得了自闭症,也不愿意放弃她在深圳辛苦奋斗二十年得来的生活,可是行无去处,该怎么办。辗转反思,只为谋个长远之计,可计在何处?夜里失眠,凌晨一点,她开灯取来手机,又预约了另一家大医院的精神心理科,女人想再次确定一下孩子的状况是否已经到了精神病的地步。
今日桂英回来早,一进家门见家里有些异常,又发觉不出何处异常,晚上八点多才反应上来书架上的书少了很多。去问老头,得知致远回家搬书,女人心里不乐意,恼恼回房,气致远把外面当了家狠心冷着她。
前半夜心事重重、半身出汗,后半夜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却睡睡醒醒,包晓星这一夜着实难过。重压下她引导自己想些轻松的事情,大脑不由人地播放起了前段儿回老家的片段,那人那物、那山那谷、那冬那雪、那场丧事……历历在目。城外有仙境,竟然是故乡。
祖母曾在后院墙角下种的小花,后来早被野草攻陷。蓝砖、白墙、木梁、瓦檐、柴门……野草霸占了她在包家垣的根基,强壮的浓绿背后,是脆弱的沉默。即便荒草一片,那老房子依然不会令她感到陌生和彷徨,这正是家的魅力。
那次回家打扫娘家老房子的时候,包晓星从破镜子里,看到了模糊的自己——额上有一块秃白的头皮、枯黄的牙齿、稀疏的头发、深深的法令纹、瘦弱的身躯……可恨自己非男儿身,遇事一怕二默三流泪。平凡而无助的人生,平凡又无助的自己,始终满怀欢欣和希望,奈何总是迎来失落和伤心。
晓星曾经以为,回乡的理由除了葬礼和白发归乡别无其它,今天妹子棠儿给了她一个理由,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稳稳持有。好怀念小姑,那脸上隐藏着祖母和父亲的人,那故乡里还深深关切她的人。
该怎么办呢?她一个农二代在外游历二十年回得去吗?学成以那样子回去村里人如何看待?老家疏离的亲戚如何缝合?孩子在老家是否适应能否痊愈?家里的债务怎么办?把债摊给妹子合适吗?她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