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在想,一般的姐妹哪有这么深的感情。”
“嗯。这些年有她在,我觉着我在深圳还是有根的,有盼头的。过年过节了她老催着我过去吃饭,出差、出去玩她老发信息惦记着我,我从外面回来后一定在第一时间去她跟前报道——蹭吃蹭喝顺便报个平安。即便这些年她做生意、带孩子特别忙,我们也不经常见,但只要她在这儿,我觉着我还是挺重要的,还是有人挂念着我。每次每次!每次每次!我从她家晚上九点以后离开回去,她一定嘱咐我到家后发条信息、到家后发条信息,这么些年我一听这句话立马觉得心里暖和!”晓棠低眉俯望咖啡,滴滴答答说完,又流泪了。
“哦!这样呀!”思轩听到这里,有些感动,心里一沉。
“说实话,我现在不太信任男女朋友、夫妻、朋友、同事这些社会关系,甚至是父母子女,在我的是世界里,我永远信我姐,也只信我姐,我认为我俩的关系在任何情况下都经得住考验。哼她这一走呀,什么也没变,但是……好像什么都变了。可能我现在特别不适应吧,这些年有她在身边我习惯了吧,所以一时间有点被遗弃……被抛弃……哈哈哈……我这样表达是不是很幼稚呀?”晓棠哭了又笑了,笑了又哭了。
“没有。”思轩一脸深沉,十分肯定。
倒挂熏香的风干玫瑰、悄悄盛开的秋石斛兰、晶莹剔透的红浆果、醉人感人的姐妹故事、火辣温暖的午后阳光,浓郁棉润的意式咖啡,氛围不知何时起变得柔昧起来。两人好一阵沉默不语,晓棠一番倾诉心底了然,渐渐止住泪情绪平和。几分钟后她看了下手机,然后指着咖啡对任思轩说:“我们喝完咖啡走吧,还要上班呢!”
“好。”
思轩点了下头,两人喝完咖啡一前一后地离座出门。只不过,这次走在前面的是包晓棠,跟在后面的是任思轩。一路沉默,阳光妩媚,暖风徐徐,人影轻舞。到了办公室各回各的办公位,一切平复,各忙各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低头坐在办公位上犹豫了几分钟,任思轩忽然想朝晓棠发条消息。
“听了你跟你姐的事情,我很感动。以后愿意分享的话……”
“听了你跟你姐的事情很感动,你坚强点,以后……”
“听了你跟你姐的事情我很感动,不要太悲观,想法会变的,一切会好的……”
编辑了很久,不知道该发什么,来来回回,删删减减,最后只发了四个字——“晓棠加油!”
“谢谢你,还有咖啡。”
晓棠秒回,后附一个可爱的表情图,然后忙工作了。
周四下午,老马三点多提前出门了,为给大考结束的心肝宝贝找礼物,老头子在小区周边的小店里跑了一大圈,奈何没找到亮眼的东西,于是盘算带着娃儿直接去买。四点二十,接到狗尾巴草后,老马满心欢喜地带她去逛街吃饭。
“我娃儿考得咋样嗫?”在路上,老马拉着漾漾问。
“嗯?”
“考试!考得好不好?”
“好!我全写完了呐!”
“哦!考得不赖——是这意思不?”
“是哒!”漾漾自我感觉甚好。
“下午练跳舞累不?”
“不累。”
“现在饿不?”
“饿——”
“为了奖赏你考试,爷先带你买好吃的去,你爱吃的零食,想买啥咱今个儿就买啥!成不?”老马在小儿面前搬弄权威。
“我不要零食,我想买那个吱吱狗可以吗?”小人见爷爷赏她,立马精明地停下脚谈判。
“可以!还想要啥?爷今天尽给你买!喜欢啥买啥!”老马怜娃儿苦学数月,破天地豪爽。
“还有梅花鹿的拼图!”
“买!”
“还有彩虹糖!”
“买!”
“还有小妖怪橡皮泥!”
“买!”
“还有……”
爷俩一路晃荡,终于到了街上最大的玩具店,漾漾自己提了个大篮子,自己给自己装东西。老马跟在后面嘿嘿地笑,选完后结账时,老村长瞬间变成了黑脸关公。
“一共三百七十三块五。”服务员扫完码两眼淡定略带风凉地瞟向老人。
“多少?”老马明明听清了,又憋不住多问一嘴。
“三百七十三块五。”
“咝……我瞅瞅……”老马提起篮子,将玩具一个一个摸了一遍,挨个瞪完了价格标签,冷吸一口气。抬头瞟了眼天花板,又低头望了望两手扣着柜台的漾漾,罢了罢了,心里一狠,扫码付账,提袋走人,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出了玩具店,漾漾喜滋滋哼哼着自己要提袋子,老马将轻飘飘的袋子给了她,小孩将脑袋伸进袋子里摸来摸去,吐着舌头咿呀狂笑。老马站在前方回头等她,好像在等待一段弥合不了的光阴裂隙。三百七十三块五,放三十年前可以热热闹闹取个媳妇了,现在买了两斤重的玩具给打发了。钱从哪一年呼啦一下变贱了,老马想不起来,如同想不起时光怎么一下子跨到了二零二零年一样。
二零二零年一月十日,农历腊月十六,己亥猪年丁丑月壬子日,今日宜开业、开工、订婚、上梁、开张、求嗣、赴任、祈福、祭祀;忌搬家、装修、结婚、入宅、领证、动土、出行、安葬、旅游。今个儿周五,是漾漾结业表演、家长会兼期末颁奖的大喜日子,老马数星星盼月亮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