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清醒的人是何致远,他一直将兴邦视为寻常人,并不曾赋予他任何的社会期待或者说功名期待,反倒是理解并支持妻兄在一半常规生活之外的另一半闲野生活。一个人身上和谐地兼顾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这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只可惜,何致远也是自己局中的迷糊人。
一月十八日,周六一早,老马躺床上睡不着了。昨晚喝酒导致一夜口干舌燥,早上起来喝完水在躺椅上瘫着。没多久清晨的亮白嵌在了帘子四周,老马伸手拉开帘子,等候新的一天。抽完几锅烟,人清醒舒坦了很多,两娃儿如今不上学,他也懒得动弹。良久转头,一看墙上挂着的老黄历,日子竟定格在了一月十五日星期三——他猜到家里出事的那天。挣扎了好久,才过了几天,岁月煎熬时日难度。
九点半漾漾醒了,下床后没穿外套直接跑到爷爷跟前要吃要喝,老马为她穿衣梳洗,而后在家里找到一块干面包,微波炉加热后给她拿着吃,吃完面包喝了热水,小孩自己搬来她最爱的百宝箱在爷爷身边玩。
“一只鹿和一棵树、黑尾巴的红公鸡、塑料的大雪花、春天的房子、头大身小的蹬蹬狗……”小孩儿搬弄自己的收藏。
“爷爷,你看,这是洋葱的大别墅,还有黑白色的游乐园。”
“嗯。”
“爷爷,这个花蝴蝶睡着了,这个带絮絮的蝴蝶结就是她睡着以后的样子……”
“嗯。”
“爷爷,我的魔法小奶瓶,我要用这个喝奶,你要喝吗?爷爷?你看这个嘛!”
“嗯。”
“这个是垃圾分类机器人,这是戴王冠的鹿女王,这是大长腿的孙悟空……爷爷,爷爷?你看看我的孙悟空……”
“嗯嗯,好看,好看……”
“这是周周送给我的……四条腿的机器人!”小孩高举玩具博取关注,老马摸了摸漾漾的头,嗯嗯地迎合她。
搭讪的小人儿心好累,半晌后独自个玩去了。
十一点仔仔睡醒了,吃了点零食又回床续着睡,再醒时已下午一点。彻底清醒的少年早饿慌了,赶紧订了三分外卖,见妹妹睡午觉、爷爷在听戏,家里死气沉沉少年莫名担心。萧然今天请他们出去玩还要吃饭唱歌,这光景他怎么放心把无精打采不管事儿的爷爷和郁郁寡欢独自玩的妹妹扔在家里。
一番简单算计以后,仔仔先是在网上给妹妹买了七八样玩具,然后给他们三人下单了吐司、坚果、水果、纯净水、牛奶、饼干、火腿肠、酱牛肉、炸鸡腿等等,这些东西足够他们三人吃一周。临出发前他刻意乖巧懂事地给妈妈发信息问候、给爸爸打电话汇报,为周全起见他专门悄悄给钟爷爷发了信息,谎称他下午学校有事,希望钟爷爷能有空过来陪陪爷爷。最后,心机少年换好衣服、定好发型,假装为难地走到爷爷跟前蹲下来扶着摇椅扶手请示。
“爷爷,中午饭是不是不好吃?”
“凑活。”
“晚上吃什么?我提前预定了。”
“随便。”
“那待会我把晚饭下单啦?”
“嗯。”
“爷爷,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少年满脸褶皱。
“啥事?”老人微微地挪了下脸,有气无力。
“我一同学关系特好——萧然——我跟你说过的,我们……我们好久没见了,他请我去吃饭给他过生日。他每年的生日都在期末考试之前,连着三年了,今年他生日好不容易在期末考试之后,然后就……”少年吞吞吐吐,一半诚挚一半表演。
“去吧去吧!”老马挤挤眼。
“你这个样子我担心……漾漾午睡你都没给她盖被子!”
“爷忘了,现在记住咯,你去吧,别担心家里。”老马安慰好不容易考完试的小伙子。
小伙子抿了抿嘴,压制住狂喜,继续表演:“那我早去早回,晚饭到了爷爷你开门接下,另外我在网上买了很多吃的,我备注送上门,到时候人家敲门你也接收一下。”
“行。”
“那……那我走了?”
“去吧。”老马挤挤眼示意他走。
少年蹭地起身,轻快地转身要走,老马忽然伸手说:“等等,你把那日历撕到今天的!”
“啊?哦!”
少年撕了日历,蹑手蹑脚地收拾包走了。一出门狂喜狂跳、蹦了几蹦,进电梯里还不忘哼着歌照照自己的穿着。
小帅哥萧然今天安排了去深圳欢乐谷玩,他提前买了八张门票请了八个好朋友,何一鸣找到萧然时已下午三点了,众人等他等得不耐烦,一见他来立马吆喝着打车出发。四点多到了欢乐谷,萧然买足了吃的喝的,八个小伙子疯魔一般玩了起来,分帮结派地挑选自己喜欢的项目——开碰碰车、坐过山车、上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