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与武天行约定好的时辰,的确还有不短的时间。
但柳小一并未算到,祝三桥比想象中更难唬弄。
便连武天行都未曾想到,本就生性多疑的祝三桥,于升任正楼主之位后,这个视状况而言,其实尚能可好可坏的习惯,竟然是朝坏的方向可谓肆意的变本加厉。
因而在柳小一三人刚准备出发之际,武天行实则就已给那五十位杀手,给迫得去到了蔡宜年的附近。
蔡宜年手中虽握着袁藏有的腰牌,且已让众属下迎敌,眼前的武天行更是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然他依旧还是抬手阻道:“武楼主,还且止步,不然的话……”
留在他身侧的两人,腰间佩刀便已随着蔡宜年的话语,与探去的手,齐齐铮鸣,自鞘中跳出一截闪亮亮的刀身。
武天行当即止步,颇显气恼地道:“蔡楼主,这可就过了些吧?”
蔡宜年冷笑一声,“不过,一点都不为过。总领虽然信你,可我是万万不敢信的,毕竟胡楼主的坟头上,怕是刚刚才冒出些嫩芽来,等到哪天真的有那三尺高了,武楼主也依旧能够博得总领信任的话,我倒也会不吝改变改变看法,至于想法嘛……或许要等到六尺高?”
蔡宜年说得脸上笑容满面,目光里却则是如霜似冰的寒意。
武天行倒也面上不恼,语态更是平稳地道:“蔡楼主,这话过了,胡魏贤的确死于我手,但无论是何缘由,他毕竟曾是你的上官,也是令得密楼有今日光景的功臣。”
他顿了顿,望着蔡宜年慢慢地露出了笑意,续道:“你总该对他尊敬些。”
“放你的屁!”蔡宜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亦是笑将起来,续道:“哎呀!武楼主,真是对不住,你瞧瞧我这怪脾气,莫说是对他胡魏贤了,便是偶尔与总领讲话,都会忍不住,可真是让人犯愁,还请莫怪。”
武天行哼笑了几声,续而忽然道:“那你知不知道,手上那块腰牌,究竟是怎样来的?”
蔡宜年目光闪烁地望了望武天行,又看了看手中的腰牌,微笑道:“我刚才已说了,无论总领怎样信你,我却是怎样都不会……”
“袁藏有已经死了。”
武天行如同漫不经心说将出来,打断蔡宜年话音的事实,不但令得蔡宜年神情一滞,更让听到这些话的一十六楼之人,尽皆身子一颤。
蔡宜年身侧的两人还好些,毕竟只是职守于侧,缓了缓便也就过去了。
和那些杀手正在交手的那几人,可就有些惨了。
一人给书生手中的钢毛笔洞喉而过,当场毙命;一人给屠夫手中的片刀削去了右肩头的一小片肉;一人给走夫手中的扁担砸中了左臂;一人给一位披麻戴孝的寡妇踢中了小腹,踉跄而退,险些步上了第一人的后尘;一人给红线栓住了脖子,正在奋力抵抗;还有一人,险些给一位玉女将话儿都给斩去了。
蔡宜年回过神来,则是神情古怪,似愤怒,似无奈,似好笑,又似好奇且好奇地盯着武天行看了好一会,才问他:“武天行,你是真要造反了?这样的话,也能张口就来?”
武天行施施然地掸了掸双袖,含笑缓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
“哈!”蔡宜年忽而笑了一声,犹若呆滞地保持着笑过之后,依旧开口的姿态,续而忽然抬手指着武天行,放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天行视若未见,看着蔡宜年止住了笑声,却依旧在那毫不掩饰,不屑地笑着,方才问道:“笑够了?”
“还没有。”蔡宜年望了眼可谓热闹而激烈的战场,平静地道:“这种事,又怎可能笑得够呢。武天行,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要告诉我,这一次,是光明正大,不顾一切,犹如飞蛾扑火般的谋逆吗?”
他一面说,一面慢慢地审视着战况,似乎无论武天行回答什么,又或直接做什么,对他而言,都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也不会产生再度产生任何动摇。
然而武天行依旧回答道:“何必呢?袁藏有,真的已经死了,还是我亲手将其埋葬的。”
蔡宜年的神情忽然变了。
变得如同漫不经心。
又似乎下一刻,便会立时变作燎原的怒火,将一而再再而三用这种蹩脚得不着边际的话语,试图将他激怒的武天行燃烧殆尽。
而后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十分肯定地告诉他,的确已成功将他激怒了。
武天行则是轻声续道:“你怕了。”
蔡宜年冷笑道:“武天行,你若是想要挑衅我,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你成功了。”
他斜视过去,眼中是足以冻彻心扉的怒火,与烈日灼灼般的冷静,“但若你此刻想死,我却不会成全你。因你若是在这死了,我又怎能有机会,当着总领与圣上的面,揭穿你的恶语,暴出你的恶行,而后让你,也是堂堂正正地给卸下这武楼楼主之位呢?”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再又一变,如同感到十分好笑又好奇地续道:“这该是一十六楼设立以来的头一遭吧?这可真是让人期待了。”
武天行默不作声地微笑以对,待得蔡宜年在那自顾自地认为自己就像个小丑时,方才神色转冷道:“看来你并不怎么期待。”
他话锋一转,“也是,毕竟到得关乎自身,换作是我,也断然不会期待的。”
武天行却是接口道:“然而我却是很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