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一直都在考虑一个问题。”
应声止步的人,未曾回首,如琴音轻缓响起般平静地继续说道:“这四海升平阁的主事,是不是该换个人来做了。”
凌沧海的话一出,便连先前笑得更为狡黠的陆雨薰,亦是脸上神色一变。
凌沧海却已陡然转身,望着张玄林与曲敏又道:“毕竟我再如何,都比较喜欢做一个江湖人。”
他说着态度十分认真,又似龙行虎步一般走回桌前,稍稍俯身更前,凛然的目光自张玄林与曲敏那慌张神色的脸上扫过,缓声再道:“因而再不将这四海阁交给值得信任的人来管,我实在很怕有朝一日,也会变得如两位一般的下场。”
张玄林喉头微动,却似乎将那份紧张也给咽了下去,无法置信却又带着愤然地抬手于凌沧海和陆雨薰身上指过,怒声然又断续地道:“你!……你们!……你们竟早就已狼狈为奸!”
陆雨薰自十三岁开始,便在张玄林手下做事,至今已有八年,其“雪牡丹”之艳名,更是江湖远扬,若不是因诸多缘由,张玄林恐怕早就已尝其美妙,食髓知味了。
然而此刻他若是再猜不出来,凌沧海所中之毒,便是陆雨薰先前那看似制住凌沧海脉门的手段,实则却是相帮以解的话,他也还真是白白当了“两小无猜轩”这么多年的掌柜了。
然而陆雨薰竟早已投向凌沧海这点,他还着实未曾想到。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陆雨薰虽时常于江湖走动,为他打探消息,却并未和凌沧海有过多来往。
甚至可以说,这两人便是于“诸事皆照应”内部商议会面的时候,哪怕是见了面,也都是一副只是陌生人的表现。
顶多便是陆雨薰因往常习惯了的态度,单方面地说上一两句暧昧话而已。
可是现在看来,这两人不但早已勾搭在了一起,恐怕更已是为了这一天,而蓄谋已久的如胶似漆了。
然而张玄林这话刚说出来,陆雨薰脸上神色便立刻急转直下,一改平时,犹如一朵真正于漫天飞雪里摇曳的牡丹一般,冷声道:“张玄林,实话告诉你吧,我本就是沧海的人,希望你说话客气些。”
张玄林闻言更是一惊。
曲敏更是怒极反笑地道:“你这不要脸的小婊子!还本就是他的人?难道忘了这些年来,究竟是谁供你衣食住行,养护所需,从而才能在这江湖上,将那么多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陆雨薰听到这话,更是美目含煞地道:“还能在你们得到想要的一切后,给你这真正的如意郎君享受一下,是也不是?”
张玄林听得愣住。
曲敏却是花容失色,很是心虚地道:“你在胡说八道个什么?”
陆雨薰只是嘴角微扬的冷哼了一下。
只因凌沧海已说道:“无需较劲,雨薰自六岁开始,便一直都是我的人,十三岁给你恰好遇上,更因其所谓的身世凄零而令你欲将其纳入囊中的戏码,也是我一手安排的。”
这话令得张玄林与曲敏如遭雷殛。
陆雨薰却是听得神色黯然。
张玄林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气得浑身颤抖地指着凌沧海怒声道:“好哇!这才是让人万万没想到,你竟还未坐上四海阁主事之位,便已开始设计于我等了!”
凌沧海平静地道:“设计倒是说得过了些,不过是近看远忧,远望内患,从而事先做好了防备,更不愿见明珠蒙尘罢了。”
凌沧海说着看了陆雨薰一眼,而后续道:“毕竟像雨薰这样,注定才貌双全,必会令人念念不忘的佳人,在我这个当时不愿继承这份职责之人手下做事,恐怕注定会给我父当做交易的筹码,倒不如让其于外崭露头角,若有必要时,自然便也能两全其美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盯着张玄林问道:“张掌柜,你说,是也不是?”
张玄林神色扭曲地憋了一阵,终是恶笑道:“只怪我鬼迷心窍,更瞎了眼!”
凌沧海闻言反倒仰首朗声笑了下,道:“这倒着实可笑。”
曲敏咬牙切齿地道:“养蛇于袖,有何可笑的?”
凌沧海斜望过去,冷声道:“你二人设计于我,然而我却依旧中计,便证明你二人对雨薰早有防备,令她无法将事态告知于我,便真未曾怀疑她与我有关系,也是已怀疑她对你二人有所不忠。此刻却说得这种话来,难道就不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令人只会发笑的闹剧吗?”
张玄林与曲敏一时语塞。
凌沧海见状冷哼一声,续道:“且刚才雨薰之言所指,对于你二人私底下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为了保持这样的关系,又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我倒也不打算让你二人当面尴尬,便也不提。但若说你二人真没有打算对雨薰做些什么……”
他说到这里,慢慢俯身过去,探手将张玄林面前的杯子握住,而后缓声续问道:“二位,觉得我会信吗?”
他说完将握紧的手松开,那杯子就已化作一堆玉粉,簌簌而落。
张玄林与曲敏看到倒抽冷气,半句话也不敢说。
他二人虽常听别人评价,说凌沧海的武功,半点都不在如袁藏有、万有道、朗乾坤、齐恒、宋景、郑志海这些武林名宿之下,但毕竟从未见过其亲自出手,自是抱着江湖传言未免有着以讹传讹的半信半疑心态,只是有所戒备而已。
然此刻见凌沧海恍若寻常举动,便能将这上好良玉所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