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一片寂静。
时音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侮辱了似的,浑身的气血都在往头上涌。
片刻后,她拉开车门下了车,又“砰”地一声合上。
碳灰色的高档轿车没有做丝毫停留,瞬间便扬长而去。
时音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他刚刚说的那句“滚”,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四肢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样软绵绵的,连站立都成问题。
她下车的地方已经出了山庄,是一条宽阔的辅路,路上不时有几辆车驶过。
时音在路边的花坛台阶上坐了片刻,盯着面前的那条马路发呆。
这会她想的也不是时锦程的遗物了,她想,或许她和祁嘉禾真的不是一路人。
对他来说,时锦程的东西不过是碍眼的垃圾,想扔就扔,完全不用顾忌她的想法。
可他不知道那些东西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因为被人捧惯了,他一点都不会尊重别人。
时音这会感觉自己先前觉得祁嘉禾人还不错的想法实在是太可笑了,他根本就是个自私自大又嘴毒的男人,除了那副好看一点的皮囊以外,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先前的愤怒在静坐了片刻之后平息了不少,时音心静如水地起了身,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寻味坊,正常上班。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祁嘉禾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过后再想想到底该怎么做。
祁氏。
今天祁嘉禾来得有些晚,阿木透过助理办公室的窗户看见他阴沉的侧脸,心里还在纳闷,一大早谁又惹他生气了。
把行程表和资料都送到总裁办公室之后,阿木睨着他十分不好看的脸色,犹豫着道:“时小姐的东西我已经差人送回碧海湾了,衣服也送去干洗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完这句话,他感觉祁嘉禾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但祁嘉禾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阿木接着说:“今天早上有一位叫做周南的先生来拜访过,说是昨晚上和您聊过,今天想再细谈一下。”
周南?
祁嘉禾微微蹙眉。
就是昨天晚上在宴会上见过的那个,佩佩的男朋友。
也是时音的……前男友?
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个,倒不是靠猜的。
昨晚上本来是想去后院抽支烟,没想到却撞见两个旧情人在凉亭旁叙旧,他向来没有偷听别人聊天的习惯,所以当即便离开了,只听见时音说的那句“当初是你主动提的分手”。
也难怪两人见面的时候,周南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祁嘉禾懒得去细想这两人之间还有什么纠葛,但周南现在是佩佩的男朋友,时音无论如何不该再和他有什么来往。
再联想起今天早上时音莫名其妙的火气和出言不逊,祁嘉禾越发觉得心里躁得慌。
这么些年来,还真没几个人敢那样对他说话。怕是自己这段时间对她太宽容了,让她有点找不着北了。
这么一想,祁嘉禾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不见,以后和餐饮业有关的事宜,都不要送到我手上来。”
阿木应声,暗地里却擦了把冷汗。
祁总一生气,下面的人都没好日子过,看来今天又是压力巨大的一天。
寻味坊,后厨。
刚蒸好出炉还冒着热气的蟠龙菜经过切片刀的加工,被片成不到一毫米厚的薄片,均匀码放至餐盘里,摆成一朵鲜花的形状,层层叠叠主次分明,鲜褐色带着点点油星的酱汁一道浇上去,肉香夹杂着酱香味扑面而来。
传菜的侍者把刚做好的蟠龙菜端走,时音摘下手套,转身去洗手池洗手。
周遭是热油炸响的声音和食物的馥郁香气,后厨的帘子猛然被人掀开,郭小六探了个头进来,兴冲冲地看着时音,道:“师傅,你猜我学会了什么!”
时音兴致缺缺,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什么?”
“牡丹鱼片!”
郭小六走到她面前来,把藏在背后的那只保温餐盒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放在了洗手池旁。
视线触及透明餐盒里明显是新手之作的牡丹鱼片,时音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问:“自己在家做的?”
被炸成金黄色的鱼片层层垒成牡丹花的形状,花心的部分用的不是牡丹花蕊,而是细胡萝卜丝,看起来倒还是那么一副样子,但可能是由于经过了路程的颠簸,所以花瓣的部分看起来有些散乱。
“是啊,花了我三个小时呢!”郭小六打开餐盒盖子,邀功般看着时音,“师傅,尝尝?”
时音看他一眼,伸手取过筷子,夹起一片鱼片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才扔进嘴里。
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味道倒是有层次,只是……
她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一时没有发表评价。
郭小六满脸希冀地看着她,小心地问:“怎么样?”
时音放下筷子,“鱼肉选用的是草鱼而不是青鱼,在味道上首先就差了一层,其次,鱼肉片得太厚,捶打的时间又不够,也没有经过复炸,吃起来的口感也不够酥脆。”
眼看着郭小六的脸色一点点垮下来,时音仍旧板着一张脸,继续点评道:“还有,这道菜的时间放得有些久了,应该是你昨天晚上做的,算是隔夜菜了,口味流失比较严重,你自己尝过吗?”
“尝过啊,我觉得还可以。”郭小六挠了挠头。
“牡丹鱼片的味道如果仅仅只是还可以,怎么可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