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啸风让人放出消息,说盐关县令陆通受贿一事另有隐情,这件事一下子激起很大的反应,让人所料未及。

一夜工夫,不仅盐关县,就是附近的几个乡镇,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茶楼酒肆街边小贩都在谈论这个话题,人们三五个凑成一群,围在一起就开始纷纷议论。

“我就说陆大人是冤枉的,他那样清廉的官老爷如今没有几个了。”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了,那些贪官污吏不去抓,偏偏找陆大人这样的好人开刀。”一个男子吃了一口茶,摇头叹息,“唉,这下没了陆大人,我们盐关县又要遭灾了!”

众人纷纷附和,“听说有好心人要寻找证物,据说当时那个杀千刀的盐商手里有一本账册,说能给陆大人翻案。”

“鬼才知道那账册在哪里,连那举报之人和行贿的盐贩子都不见了,一本小小的账册谁找得到?再说,听说陆大人在牢里扛不住自杀了,翻了案又能如何?”

“这你就不懂了吧,陆大人若背上这个黑锅,将来他的子孙家人都抬不起头,幸好他还没有子嗣,不然长大了连科考都没有资格参加。”

“为什么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这世道!”

一个满身补丁的妇人坐在茶楼门口,听着过往之人议论的话,眼里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头发蓬乱,遮住了大半边脸,并没有人注意到。

她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小腹,心中悲凉丛生,这些日子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她几乎失去了生活的勇气,若不是肚子里这团肉,她早就坚持不下去轻生了。

可是,她要如何让孩子有一个清白的出生?这些日子东躲西臧,她不是没有遇到好人,但她若洗去脸上的污垢,只怕立即就会被人认出来,她自己都保不了自己,何谈为孩子考虑,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秦湘柔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郊外去了,忽然,一声沉重的声音敲醒了她,心中一惊,她顺着声音望去,层峦叠翠的山间,掩映着一角飞檐,那里该是一座庙宇,她忽然有些激动,不由加快了脚步。

看着不远,走起来却十分费力,这些日子不安定的生活,秦湘柔身子早已虚弱得厉害,爬到半山腰,她已经不停地喘起气来。

阳春三月,艳阳高照,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她擦了擦汗,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忽然,小腹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渐渐软下了身子。

“孩子,我的孩子……啊……”她呐喊着,其实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她踉跄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了说话声,她咬牙抬起手“救命……”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姑娘,你醒一醒!”耳边好似有人在唤她,秦湘柔拼命撑开一条细缝,眼前映出的人影让她一下子失神。

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像一尊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她眨眨眼,俊挺的剑眉,深潭似的眼眸,还有这张脸,等等,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她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痛楚,意识停留在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上,这人怎么这么面熟?是不是老天听见她的心声,特意派了人来救她和她的孩子,她得赶快想起来。

可是,挖空心思她都记不起不起来这人是谁,晃了晃脑子,她见过的男子不多,眼前这人却给她一种特别的感觉。

身体的疼痛再次袭来,秦湘柔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一条手臂,拼命挤出几个字:“救……孩子……”

“姑娘,姑娘……”那小厮摇晃了几下,秦湘柔的手蓦地垂下,他心中一慌,看向旁边的白衣男子,“少爷,怎么办?”

白衣男子微微倾下身,探了下她的鼻息,吩咐道:“她还没死,快送回去请师父帮忙!”

“可是少爷,这男女授受不亲,我……”小厮苦着一张脸求助。

“我才是男人,你是小厮,废什么话,快走!”白衣男子转身大步向山里走去,小厮只好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搭上秦湘柔的手臂,将她架起来,半拖半扶着,吃力地跟上去。

“师父!”白衣男子跨进禅房,对正盘腿背向门口的老和尚喊了一声。

那和尚一动不动,开口道:“家安,化缘回来了?”

“是,师父!”叫家安的白衣男子将一个钵盂放下,在和尚身边的蒲团上坐下,叹道,“今天出去收获不多,我看村民们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唉!”和尚叹口气,睁开眼睛转向他,“也不知道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再这样下去,咱们这座凌云寺就要关门了。”

家安点头,想起外面捡回来的女子,又道:“今天遇到一个女施主,像是逃难的,已经晕了过去,师父您替她看看.吧!”

“你的医术也不错,为何不自己动手?”老和尚犀利地看向家安。

“不是说男女有别吗?师父你是方外之人,没有这些计较。”家安讪讪地道。

老和尚无奈地点他一下:“你啊,女人又不是洪水猛兽,为师让你出去化缘,度日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就是你这自我封闭的性子也该改过来了。”

“师父,对不起!”家安垂下头,眼神一黯。

老和尚和蔼地看着他,家安俊朗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受尽伤害的心,他叹口气道:“怎么,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家安缓缓摇头:“师父,如今我什么都不想,如果我的离开能换得他们一世平安,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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