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堂,王太医见沈倾城学得很快,恨不得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细细地讲给她听。
“程程,你要注意,有些药材之间相畏相杀,若同时服用,则会降低药效;还有些相恶、相反的更是要注意,否则产生毒副作用就不容乐观了。轻则因此砸了招牌,重则耽误病情,罔顾人命。”
沈倾城一一记了下来,王太医顺手指了指几种药材,道:“比如,甘草反甘遂、大戟、海藻、芫花。乌头反贝母、瓜蒌、半夏、藜芦反人参、沙参、丹参、玄参、细辛、芍药……”
“扣扣——”一个伙计敲了敲门,探进头来。
“沈姑娘,外面有人找你!”
王太医皱起眉,他这个徒弟天赋很高,就是事情太多,不能潜心学习,他这么多年,可是这一个女弟子领悟力最强。
沈倾城已经看见外面大堂上候着的绿燕,便站起身对王太医歉意地告了罪,走了出去。
“沈妹妹,要找你真不容易!”苏婵娟看见她出来,笑着埋怨道。
“我一个人要自力更生,哪里像姐姐这么好命?”沈倾城随意在她身边坐下,“姐姐是有事?不然也不会专程过来了!”
苏婵娟神色有些不自然,拉起她就往外走,“沈妹妹你有空么,我有话想跟你说。”
沈倾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让浣纱进去跟王太医说了声,就领着苏婵娟离开了。
回到清河巷的小院,苏婵娟急急地道:“沈妹妹,我爹要娶杜四小姐为妻,你说这样好吗?”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那就是百分之百准确了,沈倾城抬头看她:“你不是说这么多年,你爹都没有娶妻么?为何突然又起了这个心思?”
苏婵娟一怔,其实这件事是她的主意。
那天晚上,她偶然心血来潮出门走走,听见几个巡夜的婆子在说闲话,本想走过去斥责几句,却听见她们说的竟是她爹的事情。
“哎,我跟你们说,那个宛姨娘将自己最忠心的两个丫鬟都送给了侯爷,她可真有度量。”
“你们知道什么啊?这叫手段,听说今晚侯爷又去晴风阁了,照我看,往后这侯府就是宛姨娘的天下了!”
苏婵娟心里一惊,立马转身去了书房,果然,书房里只有一个原先伺候的丫鬟在打扫,一问才知,侯爷带着和添香两个去了晴风阁。
她当即感到不妙,又使人去了晴风阁,打听到宛姨娘将侯爷哄得乐不思蜀,看来,宛姨娘想要做下一个夏姨娘呢,想到自己当初被逼得远远的去了外祖家,她不能容许宛姨娘一人独大。
次日一早,她就去书房等着了,苏越治见了女儿,喜出望外,因为夏姨娘陷害她生母王氏的事,苏婵娟对这个父亲有了很深的隔阂,今日她主动找来,苏越治心头充满了父爱与愧疚,嘘寒问暖地问了一番。
苏婵娟道:“爹,女儿想了很久,以前的事都是夏氏心机太重,您是被她蒙在鼓里。”
苏越治听她这样说,忙道:“是爹爹不好,竟然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对不起你,和你的母亲啊!”
“不,女儿想了想,夏姨娘之所以如此嚣张,都是因为府里没有一个女主人,您事情繁忙,哪里有空事事躬亲,你念了娘这么多年,也够了,您不过三十出头,还有大半辈子要走,爹,您再帮我找一个母亲吧!”
苏越治头一次听女儿说出这般体贴的话,感动得老泪纵横,发妻死后,他一直洁身自好,就怕府里人多了委屈女儿,所以给夏氏钻了空子。
苏婵娟又道:“再说,女儿也大了,有些事情宛姨娘出面毕竟不太好,您就当是为了女儿?”
是啊,他真是糊涂了,上次让夏氏和宛容两个接待杨夫人,人家就有些不舒服,女主人这件事的确得好好想想,可是,要找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担起侯府这个重担。
江南侯苏越治有意续弦,杭城的媒婆闻着味儿就过来了,一张张画像送来,苏越治竟然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不是女孩儿出身不够,就是身娇体弱,能力不足,这样的女子都难以胜任侯府女主人。
苏婵娟也着急,新夫人一日不进门,家中大权就掌握在宛姨娘手中,她一个闺阁女儿是不适合出面理事的,只有穷人的孩子才早当家呢。
这日,不知怎么了,苏越治从府台大人府上回来,就听到了他与杜蕙兰的事,心下好奇不已。
苏越治有点兴奋,特意来问女儿的意见,苏婵娟虽然觉得有点难为情,可静下心来想想,杜蕙兰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她是府台的侄女,出身不算很高,但也受过良好的教养,加之她才女的声名远播,走出去也很有面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有点大,但配苏越治来说却又年轻得很。更重要的是,苏婵娟曾暗中观察,杜蕙兰为人清高,不是很有心计的人,将来她们和睦相处的可能性很大,她出嫁了,娘家才能成为她真正的靠山。
正是出于这个心理,她十分赞成这件婚事,但心里又觉得有点膈应,于是来找沈倾城唠叨唠叨。
沈倾城听了她的话,安慰道:“苏姐姐,你能这样想,证明你长大了,侯爷能等到现在,已经算有情有义了,你就敞开心怀接受,毕竟你跟杜小姐有些交情。”
“可是,在我心中,母亲只有一个,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她当成长辈。”毕竟她们只差了两岁。
“事已至此,那些都必须克服。不是还有比子女年纪小的主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