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库的爆炸点燃了武昌城内宋军士兵们早就积蓄已久的恐慌情绪。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贼军来了】——武昌城内的宋军士兵们就陷入了疯狂的情绪之中,纷纷夺路而逃。
遇到阻拦的轻则拳打脚踢,重则拔刀相向,互相推攘践踏都能算是礼数周全,直接用刀子开路也算是绅士行为。
互相残杀,红着眼睛挥刀就砍,根本不管身边到底是谁,是朋友,是亲戚,还是昨天还在一口大锅里吃饭的人。
他们全都红了眼睛,为了生存不分敌我的互相厮杀。
为了离开武昌城,为了从城里活着逃命回去,他们已经不顾一切。
一万宋军就在这完全属于炸营的崩溃状态之下完成了自我毁灭。。
然而此时此刻,并没有任何一支农民军的军事力量对他们发起进攻。
这个消息被农民军哨骑送到徐通那边的时候,徐通便忍不住想起了之前赵玉成对付邵宏渊的那一战。
同样是利用对方的情绪和军队内部的严苛环境出手,没想到竟然能靠着流言蜚语就把一支军队击垮。
由此,他更加确认了苏咏霖在复兴会内部培训教材当中所写的对于宋军和一切压迫政权的军队的描述。
生于压迫,必将死于压迫,不仅压迫被统治者,也压迫自身,层层压迫,层层剥削,无时无刻不处在激烈的压迫与反压迫的运动之中,以至于必须要用对底层弱者的掠夺来舒缓军队内部的紧张对立情绪。
然而这样可以长久吗?
当然是不可以的。
因为没有超越一切的共同的情感纽带和价值认同,军队内部就会自然而然的出现以出身的县、州府等区域来划分的区域派系。
亦或者会出现不同政治出身的派系,比如张俊派系,比如岳飞派系,比如韩世忠派系,比如刘光世派系等等……
政治派系和区域派系内部还会衍生出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派系,把一个完整的军队撕扯的四分五裂。
地域矛盾政治矛盾会充斥着整支军队,军队内部长期缺乏互相信任,缺乏温情,缺乏真正的战友情谊,互相之间没有情感纽带,彼此之间都处在相互防备、相互对立的状态之中。
和平时期为了物资配给,为了军饷,为了各种各样的好处,他们会明争暗斗,拍桌子砸板凳互相为难。
而到了关键的战争时期,平时积累的各种矛盾往往会在高压的战场上引来总爆发。
他们会在敌人真正发起进攻之前自我毁灭,贻笑大方。
为什么宋军总是以优势兵力的状态战败、死伤惨重呢?
不是因为宋军不能打,而是激烈的内部矛盾把他们的战斗力全都磨损殆尽了,等他们需要面对敌人的时候,已经没有力量了。
对内部敌人的恶感超越了对外敌的恶感,他们甚至愿意把同伴出卖给敌人,借助敌人的手消灭政治路线不对付的“敌人”。
这种军队能打胜仗吗?
开玩笑。
徐通通过发生在眼前的实际案例确认了苏咏霖所言的正确性,并且认识到了农民军群体当中以阶级情感建立起来的纽带是多么可贵。
通过极为朴素的阶级情感,让一个哪怕没有接触过复兴会理论知识的士兵都能感受到这种真正的情谊,这就使得农民军拥有宋军决然不会拥有的互信与温情。
哪怕出身地域不同,哪怕说话口音不同,哪怕生活习惯等等皆有很大的差别,但是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最高认同。
反压迫,反剥削。
彼此同样属于一个反压迫反剥削的斗士,既然有着同样的目标,那么这个目标就能超越一切不同,将所有人紧紧地团结在一起。
所以农民军可以一往无前,在战场上把后背托付给战友,绝对信任对方,互相配合作战,全心全意想着达成最终战略目标,为此不在乎个人和小单位的利益。
他们会以全局利益为最高导向。
而宋军却还要时时刻刻担心着被队友坑死,上了战场就要面对两个敌人,一个是农民军,一个是自己人。
哪里有不失败的道理呢?
“南宋的灭亡,主席早就预见到了,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加速这一进程。”
徐通把手上拿着的复兴会培训教材书本合起来,站起了身子,下达了新的指令。
“前进吧,武昌宋军人数虽然多,但是也不可能阻止我们了,这一战,我们赢定了。”
徐通一声令下,两千不到的农民军果断向武昌前进。
当他们抵达武昌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二十二日拂晓了,此时此刻,武昌城一片狼藉,浓烟四起,入目所见之处,尸横遍野。
徐通似乎来得比较晚,没赶上战斗最激烈的时候。
不过他们进入武昌城展开搜索之后,在城中某处遇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宋军军官带着十几个伤痕累累的部下。
这个宋军军官见到农民军之后就放下武器投降,并且请求见他们的长官,然后亮出自己隶属于天网军且身为复兴会员的身份。
“我是复兴会两浙分部的会员,入会已经三年了。”
“你是复兴会员?”
徐通一听他说自己是复兴会员,顿时感到十分惊讶,立刻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喊来军中卫生员帮他包扎伤口,试图救他。
不过他伤口太深,流血太多,已然回天乏力,卫生员勉强为他包扎了伤口,然后看了看徐通,摇了摇头。
“伤口太深了,除非立刻送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