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沿边各州军政长官的说法,这一变故来的非常突然。
数日之间,邓州、唐州、蔡州、颍州、寿州、宿州、泗州都发生激烈战事,战后,这些地区全部归属光复军。
光复军接管原先属于金军的防区和防务,全面建立起了新的防线,向南持防御态势,并未有进一步的军事行动。
南宋沿边各州军的军政主官对此惶恐不安,向朝廷请求该如何应对此事。
然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宋朝廷也是陷入了极度的震撼之中,对于这一突发状况完全不能理解,一时间说什么的人都有。
有人说光复军被金军打败了,这是金军用光复军的旗号来欺骗宋军,是进攻大宋的前兆,让皇帝千万小心。
有人说光复军被金军打败了,从山东河北一路流窜到宋金边境,是来投靠南宋的。
还有人干脆说光复军投降了金军,打着光复军的旗号来和金军唱双簧,是要引诱宋军进入南京路好一举歼灭。
总而言之各种说法都有,甭管多古怪多稀奇,都有人可以提出来,都有人想得到。
唯独没人说光复军打败了金军以后又进军南京路,将南京路的金军全部驱逐了,金军是逃跑跑走的。
倒也不是说没人这样说,应该是说有人这样想,但是不敢这样说,也不愿这样说。
可是不管怎么讲,事实就是如此,除了早就和南宋接壤的山东南边几个州之外,金国南京路沿边七个州也是光复军占据,和南宋再次接壤。
南宋朝廷不能无视这样的情况发生,赵构立刻召开御前扩大会议,把临安城内四品以上官员全部召集入皇宫,与他一起商议这件事情。
这是非常正式的大朝会了。
此时此刻,张浚就更加尴尬了。
很多人都面色怪异地看着他,想着他不断撺掇赵构和金国决战的事情,顿时感觉这件事情充满了黑色幽默。
这一搞,金国可别没了啊……
“德远,现在这个情况,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构一脸不善地看着张浚。
群臣也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看着这个主战派的灵魂人物。
一片寂静之中,张浚又觉得自己的尴尬癌要犯了。
“陛下,老臣……老臣对淮北局势了解不足,估计不足,眼下淮北可能出现了之前大宋从未想过的事情,老臣以为,必须要谨慎对待。”
赵构心里一紧,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
“你的意思是……金主真的死了,金国大军真的覆灭了?”
“老臣不敢断言,但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光复军不可能在没有击溃金军主力的情况下分兵进攻南京路,更不可能在流窜的情况下夺取沿边七州,所以老臣以为……以为……”
张浚实在是不敢也不太愿意把那个推断说出口。
可是就眼下的情况来分析,符合逻辑的唯一可能就是光复军对金军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光复军击溃了金军的五十万大军,否则不可能分兵进取南京路。
他的话久久不能说出口,赵构却怀着莫名的情绪开口问道:“你以为光复军击溃了五十万金军,已经取得了胜利?”
赵构的话问出口,整个大殿上顿时安静的连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听得到。
张浚无言,群臣无言。
良久,还是汤思退站了出来,表达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陛下,老臣实在是困惑,光复军名号虽然响亮,可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一群起事不过二载的金国反贼,就算声势浩大吧,面对金国些许偏师取得优势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进攻他们的是金国的主力啊,五十万主力啊,其中至少有战兵十数万,甚至接近二十万,那么庞大的一支军队,普天之下谁敢说一定可以抗衡?
这样一支军队不说横扫天下,也是威震四方,寻常人甚至不敢与之正视,如此威势之下,光复军群贼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击溃之?诸位同僚,陛下,老臣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汤思退的话可以说是切中了殿中所有臣子的想法,切中了他们所有的疑虑和不解。
他们就是觉得起事不过两年的光复军不可能打败金国五十万大军,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虽然现实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的想法可能是错的,但是除非完颜亮的人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否则,他们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的。
宋国和金国在本质上虽然是敌国,可是绍兴男儿们一通操作,搞得本该彻骨痛恨金国的宋国和金国居然不清不楚。
暧昧中带着仇恨,仇恨中带着暧昧,搞得就和三流狗血言情剧中的男女主角一样,三观不正,狗血至极。
于是对于金国,很多南宋官员的态度都相当模糊。
一方面看他们不爽,气他们蔑视大宋和自己,一方面对于他们的强大又心存畏惧,生怕他们带兵南下索取更多的好处。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相当一部分宋人已经渐渐接受了金国的存在,接受了金国作为他们的“上国”的存在,发自内心的渐渐的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人往往只会把自己懂事以来就知道的事情当做理所应当。
所以随着宋金对峙时间日久,越来越多的新生代宋人只会觉得中原就是金国的土地,中原汉人就是金国的臣民,而非自己的故土、同胞。
甚至于完全接受金国凌驾于宋国之上的地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