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气空力尽,站已不稳。郢雪消散之刻,谢云书跪地以磐龙剑撑持,却未想过来到过去之后,碰到的最强敌手不是玄霄,而是这压根不会参与俗世事务的衔烛之龙。
这一剑之后,全身真气耗竭尽,灵力消耗一空,就连体力与元神之力也无半点存留。不仅如此,鲲本命鳞的力量消损,更是让谢云书猝不及防,不由惋惜不已。
不过,能使出那样的惊世一剑,谢云书此刻精神清醒之后,却又觉得不怎么吃亏了。
“……人道?”
几片剥离的龙鳞,静静断裂在地上。对于鲲的本命鳞化身柷敔虚影出手,令衔烛之龙稍感意外。但那又不是鲲的本尊,这点伤害于祂而言,同样不痛不痒,压根没放在心上。
真要论损失,肯定是谢云书长久失去这块本命鳞的神兽之力,来的更大。
而相较于鲲的动静,此时的衔烛之龙,已真正将兴趣放在了谢云书的身上:“渺小人族,谈何人道?”
“您逼战逼得莫名其妙,不就是为了看看晚辈不紧不慢之下,少在人前呈现的本性么?”
“哦?”
衔烛之龙略有些意外地说道:“本尊看你出剑如此决绝,与之前交流时不似一人。看来,本尊所想并无差错,要知一人内心趋向。这样的临机考验,才最能见其真正成色。”
“如果晚辈没让你满意,只怕您又是另外一套说辞了吧?”
衔烛之龙将“蝼蚁”两字着重强调:“却也不会取你这蝼蚁之命。”
不急着说明自身看法,谢云书咳嗽了几声,虚弱不已问道:“您刚刚并未出手破招?”
“本尊若出手破招,就算与这一剑威能等同。又岂是你一届凡躯,能够承担的反冲劲道?”
从一开始,衔烛之龙就没有动真格的打算。
只不过,如果给了谢云书瞻前顾后的时间,就失了衔烛之龙的本意。祂临时突兀地逼迫谢云书应激全力出剑,就是要看他能在这种状况下,会呈现出怎样的反应,从而观测人之本心所向。
若是让谢云书有了准备,那就失去了考验的意义。
不论是婉言推拒,又或拖延时间,都是一种人在绝境下会有的选择。但那些,都不是衔烛之龙所想要看到的平凡应对。
而不管谢云书这惊世越限的一剑,究竟是出自他在少不可数的时间内,超人计算得出的结论;又或者他本心之下决然一剑使出,都是值得衔烛之龙留心的真正价值所在。
对于几片龙鳞的损失,衔烛之龙反而显得不以为意,冷漠故我道:“相比起凡人的微渺实力,本尊所要见的,从来就只是尔等在无防备的前提下,毫无遮掩的意念思虑。你,值得本尊高看青睐。但,这一剑能否为人族换来将来立足之道,却还任重道远。而人族的未来,更与本尊毫不相干。”
“我……明白。”
谢云书不是纯真率直的云天河,事后总会去思考衔烛之龙逼他出剑的理由。
使出这一剑的重要性,并不在于借助柷敔神威,砍了几片衔烛之龙的龙鳞。隐隐约约,谢云书似乎看到了未来道路,也懂得了衔烛之龙无端逼战,所想告诉他的事实——
人生于天地,仰神魔鼻息而存,实无进退余地。
欲求与地位不符,只会沦落无尽折磨,不如朝生暮死,尽享百年喜怒哀乐。
这种观点十分自以为是,却又代表了神族大部分,俯视人间苍生的态度。
就像是今日,神威莫测,天意难量。
阎王把所有人丢到不周山,会给人辩解的空间么?
衔烛之龙就算无理由逼人挑战,谢云书能怎样?
神魔就是要以人取乐,人又能怎么办?
什么突然、无端、无妄之灾,天道运转,本来就没有预见算计可言!
从始至终,不是什么事情都有道理可讲。这就是高高在上的衔烛之龙,要给谢云书上的一课。
而谢云书居然真的临阵,给了衔烛之龙这一剑,才是让祂惊喜不已的答案。
“慢条斯理的行为下,竟有如此矛盾的舍身之心。”
衔烛之龙略有些可惜地说道:“不能见到你的结局,当真是一件憾事。”
“晚辈宁可与您永不相见。”
从在聊斋世界与阎王、普渡慈航那千年老妖交过手之后,谢云书就知道潜藏在冷算表面下的自己,真正对上强敌时,会是怎样舍我忘死。
就算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境,也会是有可能赔上一切的豪赌!
谢云书似乎已经习惯于,在与强敌交战后,恢复冷静的思考,再重新计算得失。而他在真正与敌交手时,却显得不顾一切,又未完全丧失理性。
所以,其实谢云书自己都很难界定,刚刚他究竟是真的不顾一切向衔烛之龙出了剑,又或者脑子里有了想法雏形之后才做出的选择……
但在那短短一瞬间的考虑,似乎又没有那么重要?
正如衔烛之龙所说,唯有事起突然,让人无暇思考,才能更为精确判断一个人的本性趋向。
只不过,这挑战上古神兽的刺激,着实是现阶段谢云书不敢享受的乐趣。
谢云书彻底镇静下来,当即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喜欢先做好计划,然后再按部就班地来。这种临阵急变,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尔等凡人……终究无趣。”
谢云书并不在意衔烛之龙对人的判词,问道:“我的同伴怎样了?”
“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