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时光,鸟儿在树上吟唱欢舞,俨然把躺靠在那的周吉当成了树干之一。他这身手可真不错,居然能让敏锐的鸟类如此毫无危机感。
轻风树影,林以乔松下紧绷的神经,揉着有点干涩疲乏的眼睛,闭目养神般半靠在椅子上,闻着清幽的茶香,感受微弱的阳光映照在身上,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安宁。
看来莺莺也没闲着,把那些不相干的外人都遣散了出去。
周吉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静坐的林以乔身上,他也不知道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不想看她出任何意外,是出于听从命令的尽责,是出于感谢她曾经帮助的恩情,还是已经习惯了的贴身保护。
心中不由想起那日她晒着太阳,思念着故去的双亲,嘀咕说着想随他们一起去了的的话语,她不像是会轻生寻死的人,他却还是忍不住的去想她会不会真的想不开,忍不住担心她义无反顾的屡屡置自己于险地,是不是想应了心中所想。
别人眼中的她,或是正义,热血,或是独立,坚强,或是聪明,样貌好,又或是烂赌,酗酒,言行粗鲁,或是不逊,自傲,目中无人,毛病一堆。可她在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总是黯淡无光的,流露出来的是无尽的忧伤,心里有着过不去的伤痛,这样的她,也许只有他这个‘影子’一人看到过。
他不曾和任何人提起。不打扰,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守着,一如往日守着她的无数日夜,就好,就很安心。
琴韵巴巴的倚坐在自己房门口,手不停的扯着手里的丝帕,都快变形了。望着远处两人一上一下,一高一低,一黑一白同框的画面,心揪在一起,神伤不已。
在顾十三别院如此,现在亦是如此,无论何地,他总能找到最合适的位置,默默守着她。让他这般上心的真的是因为顾十三的吩咐吗?!这种情感是不同的吧?!
在夕阳的余辉中,他们显得是那样的登对,在琴韵眼里,美好温暖便是如此,好像任何事物出现在那,都是突兀打扰,都是多余的。
琴韵带点哀怨的小眼神望着她心仪的身影,想着什么时候他能如此这般守着自己该有多好。只是他对自己,有的也是被缠着的不耐烦,无奈的礼貌敷衍吧?!
尽管她很想飞奔过去拉着周吉问个清楚,却也不得不承认那是无理取闹罢了,他待林以乔终是特殊的,就连看着她的眼神都是耐心和温柔。
可那夜漫步月下,她觉得周吉心里应该是有她的,她清楚的感受到他在怕自己误会多想,所以才会拉住自己解释,怕自己生气,不是吗?!可那也只是短短的‘没有’二字,也可能是她自己脑补想多了,也可能只是出于朋友而已的客气存在。
收起酸溜溜的心思,琴韵心里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只要她不言弃,不放弃,只要她够努力,够坚持,一定能感动周吉,让他像对林以乔一般对待自己。
静止美好的时光,被顾十三踹门而入的怒气身姿一脚踹飞,脸上还带着几颗汗珠,脸色难看。
他早上没等到林以乔,得知她和李云成他们真的去挖人家荷花池了,本想去凑个热闹,转念又想趁机去找找到那夜偶遇的姑娘也好。
便亲自去了田府周边的庄户上转了几圈,逢人还问了一圈,结果不止弄的一身臭汗,一脚泥污,还惹了一肚子的气。
原来人是被他找到了,可是人家姑娘却说压根不认识他,更别说见过他了。对他说的什么夜间偶遇,秉烛夜谈的话语,羞怒不已,哭着骂他污人清白,骂他轻浮浪荡。
再三解释无果,最后顾十三是被那女子用扫帚连打带骂的给赶出来的。临了,姑娘还往门口泼了一地的水,扬言道他这个无赖要再上门纠缠,就报官抓他。
顾十三没说服她做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也就罢了,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这回来的一路,什么好心没好报,农夫与蛇等等诸如此类应景的典故全被他安在人身上一遍。
越想越气,就使劲的摇着扇子,冲着扇子撒气。火没降成功,扇子倒是破了好几个口子。
他骂骂咧咧的本想找林以乔出出主意解解气,只是此刻一脸怒容的霸气登场方式,倒更像是来踢场子找茬的。
瞧着林以乔被自己打扰了小憩的兴致,一张寒冰脸像是要吃人,顾十三还算识相,硬生生把自己的怨气先吞了回去,赔着笑在林以乔边上坐下,像只猫咪,乖顺极了。
刚觉得他会看眼色有长进了,结果乖不过三秒,顾十三的手闲不住似的又开始翻腾桌上的茶茶罐罐,更是打开那盅燕窝兴奋的说道:
“哟,上好的血燕呐,正好让小爷降降火。”
手里的扇子直接被他甩飞出去,看似无意却是直勾勾往树上的周吉砸去,周吉纹丝未动,伸出双指就夹住了,淡定从容,倒是惊了一树的鸟儿,飞窜乱跳,掉了不少树叶下来。
囔囔着拿过林以乔面前放的盅盏,毫不客气的开动了起来。一时耳边净是顾十三乒呤乓啷粗鲁的瓢羹撞盅罐的吃相声。
“嗯,这可是田府特地差人送来的燕窝,我怕有毒就没敢吃,既然你喜欢就都吃了吧。”
被搅和了兴致的林以乔,没好气的盯着顾十三看了好一会,继而眨巴着关切的大眼睛,一脸认真的凑过去说道。
吃的正欢的顾十三,闻言勺子砰的一下就掉在了桌上,瞧着她平静又好奇自己会不会中毒的神情,更是吓得不停干呕,捶胸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