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协会会议无疾而终,刘栋和白小东等纺织厂长唉声叹气离开,裕大厂长荣元亨在会议里接到传呼消息,不情愿与孙峰接洽。
“以后别联系我了,今天的会议议程和内容保密,如果告诉你,很快大家都知道是我泄露的。”
荣元亨和孙峰是兴趣相投,喜欢一起在河边钓鱼,晒晒太阳,感受大自然的馈赠。可惜这位老友,自从侄子孙开宇精神不正常后,整个人阴郁起来,经常一个人鬼鬼祟祟。
王重一心向公,甘笛为家乡拼搏,和他们一比,孙峰简直是提不到台面上,原本心里的平衡越发偏向极地。
“最后一次。”
这种人情最终会消耗殆尽。
孙峰和他选择走廊的尽头,两侧观察无人后继续道:“你也知道我的辛苦,我一直在盼着这一天。”
“外边的舆论发酵是你干的?”
荣元亨暗自叫苦,之前孙峰以需要暗查环保为前提,从他手里拿到不少五家纺织厂和极地合作的资料,极地经营是他拜托刘栋搞到的。
想不到他现在稀里糊涂走到甘笛的对立面。
“你这是拖我下水!”
人情总有用完一刻,所以他必须把这位好友绑上自己的战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大厦将倾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元亨,你要理解我,我确实不得已。”面对这位好友,孙峰拿捏得当,荣元亨吃软不吃硬,虽然手上有他的把柄,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时,没必要撕破脸皮。
“最后一次,下次保证不要找我。”
“放心,绝对最后一次。”
孙峰姿态做足,等我将消息泄露,你恐怕就要主动向我靠拢。
荣元亨:“甘笛提出4亿资金的新品计划,被王重否决。”
“真的吗?”
孙峰大吃一惊,想不到甘笛依旧是找到角度破解办法,如果4亿的配额向公公公布,媒体渲染,他的捧杀力度会削减到不值一提。
“王重……”
“你应该明白,有人来了,我先走了。记得别联系我。”
荣元亨不愿过多解释。
孙峰看过王重改制方案,和自己推演一致,其中内容是管理落后,员工怠工,丧失主人翁精神。需要阵痛改革唤醒锐意改革,国企不是铁饭碗。
所以这次肯定要动真格,他不会让甘笛持续输血。
这小子就是硬石头,没辜负我对他的预判。
四亿是极地人能动用的极限,也是他的生死线,王重否决这一次,双方的隔阂肯定增加,这一次他在劫难逃。
……
铜火锅烧着通红的木炭,氤氲缭绕,鱼虾和蚶子肉在不断上冒的气泡飘荡香气,朱鑫礼开怀大笑。
“这算什么?合伙人闹翻了?我当初真怕甘笛玩刺激,一次性给五大纺织企业收购,他当初有无限制债务清理的资金。”
“四亿资金。”钱德光喃喃道,突然皱眉,“他和双峰斗法动用两千万资金成立肉联厂,所以也有我的贡献啊。”
还没胜利,钱德光开始分功劳。
他们掰手指头算,甘笛总资产最多8亿左右,如果算上贷款和商誉等,影响力估计能达到10亿。
企业内部的保证金他没有具体资料,只能猜测。
孙峰:“和我当初设想走向差不多。改制小组没权利卖企业,这是原则,甘笛即便是贷款也没办法收购。朱总,你的担心毫无必要。”
“咱们要捧杀,逼宫的话,小年轻万一血性起来,不管不顾加码,继续提升配额呢。”
朱鑫礼夹起一块血豆腐,轻轻一夹,嫩滑无比的血豆腐又掉入到白色浮沫中,消失不见。
“不可能,他何必呢,今天提出四亿,明天甩出来六亿,你当过家家呢。四亿是他动用资金的极限,建商银行不能随意满足他贷款需求吧,即便是棉纺厂的贷款都已经被冻结。”
钱德光在国资内部,熟知银行内部要求,即便是国企,甘笛贷款理由是救援棉纺厂,任何一家银行都要掂量三思。
“我倒是希望他能继续加码。”
“怎么讲?”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孙峰夹块鱼肉,慢条斯理清理鱼刺,蘸着调料一口吞下,慢悠悠道:“一家120人的企业,却要捆绑下岗职工有2000人的五家庞然大物。极地会消化不良,任何加码都会成为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白小东、周德毅、还有荣元亨这群人有利益就上,有困难就往后倒退,用你的时候你就是爸爸,没用时候,孙子都不如。”
“这么说,这招无解喽。”朱鑫礼的顾虑烟消云散,仿佛甘笛的失败就在眼前,开怀大笑。
钱德光瞥了眼孙峰,以后不要惹孙峰,不怕明面的敌人,就怕这种暗中发力的老阴比。
钱德光夹起一只河虾,虾皮没剥皮,整只吞下,咯吱吱嚼着道:“是不是该下一步了?”
“放心,等待裁员一刻,舆论已经转向了。”
大环境浪潮下,谁也不能阻挡历史车轮前进的步伐,随着一声令下,按照改制小组的方针,裁员开启,五家纺织厂的命运各有不同。
刘栋咬紧牙关与全体员工作动员,减产但不减员,从管理层开始到员工全体降薪,转变思路,做品牌,将目光转向国内市场。
其他四家棉纺厂没有极地人作为后盾,开始裁员,大家很茫然签字,核对信息,领取买断工龄费用。
吴虹心里没有悲伤,半年来的待岗让她的期盼消耗殆尽,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