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城是他的故乡。
他从那个位置下来后,便是一直定局在这里,或许老一辈人落叶归根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他死后,还是希望葬在这里。
他也是由衷希望平阳城能够发展愈好,他做大将军时,曾福泽平阳城,作为大将军,朝野第一能臣的故乡,自然是受到了许多惠待,先王曾下令,三十年不纳税。
但随着他退下去,这一切都像是潮水般消散。
“不行,平阳城决不能让这群贪官污吏在这么祸害下去了。”
老爷子心念及此,便是快步出屋,翻身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那脱缰野马便跑了出去,激起一阵灰尘,一溜烟的功夫,就只能见到个黑色小点了。
“爹这么着急出去,所为何事啊?”
这时听到外面动静的陆言从里屋走了出来。
见着恬静的妹妹,陆绎心里也平和不少,他摇摇头,轻声道:“没事,老爷子就是想喝酒了,等不得,便自己亲自下去了。”
陆言站在屋外,半疑半信的点了点头,“哥,你这几日都在干什么呀,怎么老不归家?”
陆绎见着昏暗烛灯下的小人儿,目光一阵温柔,他拿起厚绒斗篷走了出去,披在小丫头肩膀上,神神秘秘的道:“哥这几日有大事。”
陆言闻言眼睛大亮,“什么大事?”
陆绎摇摇头道:“这是秘密。”
陆言脸上表情瞬间就垮了,小声埋怨道:“又瞒着我,哼哼,坏哥哥。”
说完,转身离开,只留给陆绎一个背影。
陆绎仰头望向快乌黑的天空,苦笑一声,目光迷离,“哥还是希望你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
老爷子驾着那匹老驹,于夜幕中下山,约莫只要了半刻钟,就到了山地。
他伏下身子轻抚老驹的毛发,眼神就像是看待多年的恋人那般柔和。
“你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这么快,跟着我真是受罪了。”
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怜惜,马驹脚掌抬起,一声嘶鸣,异常温顺,多年战场厮杀留下的痕迹隐匿与黑暗中。
第一次相见,那是他当兵报国的第一天,上面说让他们挑选合适的马匹,训练一旬后便要上战场作战,当时魏楚联军已攻至函谷关,咸阳城危在旦夕,因此像他这种十多岁的孩子也匆匆上了战场。
那时,在万千马匹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它,自此,它见证了一个新兵蛋子成长为名震天下的大将军,打胜多场硬战恶战。
老伙计也如今也垂垂老矣了,而他,也从健壮的小伙子成为了满头白发的老者,他念如此,心中油然而发物是人非的感慨。
他对着身下马匹,轻声呢喃道:“老伙计啊,这一次,弄不好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了,我的故乡,绝对不能让这群**害成这个样子。”
当天晚上,他便入了平阳城。
很快,郡守张贤的桌案上就得到了呈报,那张贤猛地一惊,连忙问来人,“可知老将军所来何事?”
他只怕是那谢曹想要借他的刀却杀陆绎被发现了,生性胆小懦弱的他十分害怕,顷刻间,只觉得冷汗琳琳。
下人道:“谢老爷在城中胡作非为的行径被老将军知晓,特来讨个说法。”
张贤闻言猛地松了一口气,这个事情,他至多也只是个监管不力,比起那些要杀头大罪,这些简直不足道矣。
就在这时,门房突然来报,说谢老爷来了。
他来做什么?
张贤还没来得仔细思考,那谢曹便是大步走了进来,人未到,那话语就先传了进来,“哈哈哈哈,贤弟,好久未见,老哥哥我甚是想念啊。”
一番肉麻的话语。
张贤听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平时无事时,像指挥个奴才般对待他,如今有事要他帮忙,就成了贤弟。
他装着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将谢曹迎了进来,轻声问道:“谢老爷,您此行所为何事啊?”
谢曹已然坐下,端起一杯茶水慢条斯理的品着,而那张贤还站着,主客颠倒,这谢曹倒像是主人了。
他放下茶杯后,看向张贤道:“陆炳入城了,你可知道?”
张贤犹豫了一下,他说不知道已经是不可能了,这谢曹必定是了解后才会过来,于此,他点头道:“刚刚来了呈报,至于去哪里,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
谢曹挥手,示意张贤坐下,他面色严肃道:“我来,是有件大事要交给贤弟办。”
他说着,望向四周,见着没有其他人,这才低着头更加小声道:“陆炳活着,终究是一个祸害。”
电闪雷鸣间,张贤脸上又冒了一层细汗。
谢曹不知道内情,可他清楚的很啊,即便是陆老将军遭到罢用,但其门生故吏仍是遍布朝野,就说距离最近的骊山大营,便有不少曾经的旧将。
若是陆老将军死了,将会引来的一系列蝴蝶效应,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郡守能够承受的。
“干不干……”
似乎是看出了张贤心底的犹豫,谢曹声音加重了一些。
而后他拍了拍手,一行黑衣人抬着几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一一放下,每个箱子都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里面像是装着什么非常重的东西。
张贤想到什么,面色微变。
谢曹缓步走到木箱旁,一一打开。
四个箱子,有两个是装着金子,满满两整箱的金子,数额足足有千金。
一金一万钱,千金,足足一千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