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到一源道长面前,神态谦卑的仰起他的头颅,哆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唇瓣对着一源道长卑贱的乞求着,“道长,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娘子吧……只要你能够救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道长,求求你……”
哆哆嗦嗦的把话说完,赢琛当即就不停的给一源道长磕头。他磕得极为认真,“咚咚”的磕头声音即使在风雪之中依旧声声入耳,声声撞击耳膜。
“道长,求求你救救我的内人……我赢琛一定不会忘记道长的救命之恩……”
“道长,求求你救救……”
“道长……”
一源道长见惯了飞扬跋扈视百姓性命为蝇营之物的权贵。对这些权贵来说,权力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女人嘛,他们不都把女人视为可以随意替换的衣服嘛?
可今天这个六皇子,怎么这么出乎他的意料啊?
“六皇子,贫道若是想让你用你的命换你娘子的一条命,你肯换吗?”一源道长收起脸上的傲娇之态,神情变得无比认真。
赢琛纤长的睫毛抖了抖,神情变得有些犹豫。
而在他犹豫时,一源道长悬着的心才微微一舒。这才像皇子该有的反应。哪怕是再爱一个女人,也不会用自己的命换最爱女人的命啊。
皇族的人啊,惜命呢。
一源道长紧绷着的神情一松,伸手就去捋他发白的胡须,赢琛掷地有声的说话声在他耳畔边响起,“道长,若是你想让我用我这条命换素素的命,我不愿意换!我相信在这世上不会再有男人能像我这般对她好、照顾她。我不在了,即使你把素素救活了,素素她也不会在苟活在世的。我们夫妻生同衾死同穴。”
赢琛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往外吐的。一源道长俯瞰着他,他幽暗的双眸在说这些话时是深邃清澈的。
一源道长眉头紧锁,“你这话说的倒是挺好听的。可在贫道看来,这些只不过是你贪生怕死的一番推辞。要不这样吧,贫道我退一步。你把你两只眼珠挖下来给我玩,贫道就和你回京都城救你的娘子。”一源道长冷酷的话在其他几人耳畔回荡。
赢琛抿了抿嘴唇,咧嘴竟又对一源道长笑了。
“道长,我答应你的这个条件。但你也要答应我……我戳伤了双眼后,你一定要保证能治好我的娘子。”
一源道长轻嗤,无比鄙夷,“不就是一个西域巫术吗?这东秦国再没有人能比贫道更擅长治这个病了。”
得了一源道长的话,赢琛迎着风雪,昂着头又浅浅笑了,笑容里有孤寂但更多的是坚毅。他脆生生的应喝着,“可以!”
一源道长手一摊,高傲冷淡,“那就快点动手咯。”
安然气愤的冲上前,指着一源道长,“你个黑心道长,你救不救直接一句话,又何必这样作践我家主子。”
一源道长耸耸肩,表示对安然的指责一点都不在乎。
安然被气的浑身发抖。回头去看,发现他的主子赢琛已经伸出食指和中指正对准他自己的眼珠子。安然心中一骇,转身要去劝赢琛。
赢琛一闭眼,深呼了口气,手上一用力就要戳他自己的眼睛。好在此时有一颗石子打在他手背上,他手一麻,手马上就没有力气。
他睁开眼疑惑的去看一源道长。一源道长咬咬牙,脸上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状,“得了,你够狠,你赢了!贫道会和你回去给你家娘子治病的。”
冷冷撇下一句话,傲娇的一源道长又装出一副仙风道骨样翩然转身离开。
猛的被这个好消息砸到,赢琛还没能来得及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他心下一阵狂喜,对着离去的一源道长感激的不停磕头,“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身心俱疲惫的他现在能想到的也许也只有这么一句话了。
安然赶紧高兴的伸手去扶他。历经重重磨难的赢琛全身的重担在这一刻暂时的被放下了。他感觉到一种全所未有的轻松。而随之便有一股黑暗的眩晕感向他袭来。这之后,他人事不省。
千里之外的京都城。
昏睡着的殷素素在睡梦中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梦,浅浅勾了嘴角,在梦里无声的笑了。
赢琛双膝的伤很严重,但为了能尽早回去救素素还是让人准备了马车,带着一源道长还有明净主持往回京都城的方向赶。
明净主持是相国寺的主持,是无数出家人敬仰的偶像。一源道长脾气古怪。道法倒是高超的。这一路上遇到个道观,道观主们对他也是恭敬客气有加的。
这样瞩目的一行人,一路下来都挺顺利的。
却在回京都城的前一夜出了事情。白天里,大家一路奔波。天快黑时他们一行人恰好经过一家客栈。疲惫的大家一致决定今夜暂时在这家客栈里过一夜。
前半夜,大家享用了晚膳后各自回了房间休息,一切都很平静。待到月亮落山,天色如泼墨那般化不开时,一群鬼祟的身影出现在客栈的周围。状页鸟血。
这群鬼祟的黑影训练有素的闯进客栈,冲进客栈的每一间客房。见到人就高高挥舞着他们手上的兵器向人砍去。寂静无声的客栈里,一场杀戮悄悄进行着。
一个黑衣刺客一脚踹开一源道长住的客房,向着睡在床上的一源道长就挥舞着兵器而来。床榻上一源道长倏然睁开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