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里,舒适的环境却无法排解沈听澜心中的憋屈。她有一种自己尽在白远濯掌握之中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好。
半个时辰后,白曲又将沈听澜送了回来,并且亲自将她送回了白远濯的房间。
“如何?”白远濯还维持着沈听澜离开前的姿势。
白曲平铺直叙的说道:“人去楼空。”
沈听澜深吸了一口气,她算是发现了,白远濯不止自己讨人厌,就连跟在他身边的白曲也十分不讨人喜欢。
“下去吧。”这句话,是白远濯对白曲说的。而白曲在对沈听澜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北芒仓促的不告而别,让沈听澜记挂的同时也有些挫败,难道她的选择真的那么不堪,不堪到要让北芒退避千里?
白远濯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本是如同夜半静水一般的平稳、无波无澜,却在触及沈听澜时波动了几下,但他很快就将这份波动隐藏起来。
“我知道北芒离开的原因,也可以陪你去找北芒,但是这几日我不能离开。”白远濯的话虽然说完,但是他话中的意味却并未说尽。
不说尽,是因为白远濯性格之中的那份沉敛,也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这位夫人能够明白。
沈听澜当然明白白远濯的意思。他可以陪沈听澜找人,也愿意告诉沈听澜北芒离去的原因,但是这却必须排在白远濯的事情之后,等白远濯可以离开的时候,也是他陪沈听澜去找北芒的时候。
“我可以自己去找。”态度的转变,也让沈听澜变换了自称。好不容易找到的长辈,沈听澜并不想多等。
“你没有自保的能力,但凡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白府将会失去一位夫人。”白远濯摇了摇头,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却充斥着一种不可反驳的气势。
白远濯永远不会知道,白府夫人,白夫人,每当他用这样的词汇来称呼沈听澜时,都有无数把尖刀刺入沈听澜内心里。
而他为她安危考虑的好意,注定只能在尖刀的寒芒之中被瓦解。
沈听澜闭眼道:“妾身,全凭爷安排。”
说罢,她转身离去。
白远濯少有看别人离去背影的时候,往往他都是最先离开的那人。但是在他面前,先走的那个人好像都是沈听澜,不知为何,今日看着沈听澜的背影,白远濯内心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催促他,挽留沈听澜,不挽留她他就会后悔。
只是白远濯的责任、个性,又怎么会容许他仅凭一时的情感行事?最终,白远濯只是目送沈听澜离开。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除了客栈门口的那两只红灯笼,整个客栈上下都是一片漆黑,沈听澜的房间也是如此。但是就是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原本卧在短榻上的冬雪却倏然间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珠子散发出于黑夜不同的光亮。
冬雪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等自己的眼睛习惯了黑暗之后,才摸索着爬了起来,她打开一个火折子,慢慢靠近沈听澜的床铺。
在粉色的床帘后,就睡着沈听澜。
冬雪缓缓拉开床帘,露出里头坐着的沈听澜,以及她身旁放着的收拾好的两个包裹,“夫人,我们真的要偷偷离开吗?”冬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沈听澜利落下床穿好靴子,“我是一定要去的,你要是害怕,就留下来,白远濯会把你带回白府。”
闻言,冬雪马上摇头:“不,奴婢跟着夫人。”
就像沈听澜不反对冬雪留下来一样,她也不拒绝冬雪跟着自己。行囊她早就准备好了,如今就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推开窗户,沈听澜往下扫视,原本在客栈附近便衣守护的护卫已经撤退,她嘴角扬起,关上窗户,主仆二人悄然从客栈中离开。
沈听澜离去的步伐没有一丝停顿,每一步都迈得很开。诚然,白远濯说得没错,她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去寻找北芒的路上很有可能遇到危险,但是她也不愿作为所谓的白夫人,去承受白夫人光环之下白远濯的保护。
冬雪没有沈听澜那种信念,她对两人的前途甚至是感到迷茫的,在追随沈听澜离去之前,她最后望了客栈一眼,却是咬咬牙跺跺脚,快步跟上了沈听澜。
姐妹们,我会说到做到,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保护好夫人。一种坚定的信念,也在冬雪心中升起。
主仆二人不知道的是,在这座看似陷入沉眠的客栈之中,还有人清醒着。隐蔽在屋檐下的白曲从窗户翻入白远濯的房间,“爷,夫人跑了。”
话语之中,既没有担忧,也没有幸灾乐祸,反倒是有几分赞赏之意。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与天赋在白远濯身边站稳脚跟,成为白远濯的左臂右膀,这份成就使得白曲必然喜爱坚强的人。
先前沈听澜对白远濯的回护,让白曲认可了她作为白夫人,但是直到现在,白曲才认可了沈听澜这个人,发自内心的尊敬、拥护她。
“我看错了她,她不是温室中的花朵,她的傲骨能迎接千风万雨的摧残。”白远濯叹息一声,有着对沈听澜坚韧个性的赞叹,也同样有着惋惜。
从他认可沈听澜作为自己的夫人后,就将人归于自己的羽翼之下。只要沈听澜愿意,他可以一直为她保驾护航。只可惜,白远濯这份护花美意,并没有被认可。
“不过我也倒想看看,她一个人的力量,能走到哪一步。”白远濯挥了下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