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光,从眼角滑落,滴在她脸上,一颗一颗。
记忆里,她初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甚至,变得不那么想死了,可是……
手上沾满鲜红,她艰难地抬起手,努力对着他笑,“傻瓜,你可以的,等我死了之后,你就把钥匙拿出来,开启御天神器,这样你就可以重新回天庭当神仙了……”
“谁告诉你这些的,是谁!”近乎低吼,他双眼通红,近乎绝望地盯着她,“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只想陪着你……”
哪怕放弃神仙的身份,哪怕同天庭为敌,他的理由,不过只有一个。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早就知道,不该贪心的,只要她好好的,他就该知足,又为何非得顶着戴罪之身重新回到她身边?
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可谁能告诉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一切回到起点,让她好好的?
从来没有一刻,会绝望至此,他能感受到她呼吸的微弱,还有手心里的湿意,她……就快死了……
偏偏他,毫无办法。
“很残忍,知道吗?”正如当初他拿掉她的记忆时她脸上的表情,他亦然,原来,他带给她的,一直都是痛苦。
很残忍,知道吗……
记忆里很多片段瞬间连在一起,蔚依瞪大眼睛,努力想将他看得更清晰,“狐仙大人,对不起,如果可以,你忘了我吧……”
他笑,低低地笑,慢慢躺在她身边,他将她搂进怀里,“为什么要忘记?”
又怎能忘得了?
蔚依开始哭了,所有的恐惧袭上心头,她大声哭着,“我不想要你难受。”
“那为什么要做啥事?蔚依,我说过,没有你我就不会独活,你一直都不肯相信我是吗?”
蔚依摇头,下一刻,胸口上的匕首忽而被抽走,她拧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刀尖刺入胸间……
“不要!不要!”她大哭,偏偏意识越来越远,而同时,大门忽而被人踢开,杨戬立刻使了法打掉石天手上的匕首,往这边跑来,“你先别做啥事,也许她还有救。”
而事实上,杨戬并没有把握,刀是往心脏上刺的,而且蔚依肚子里又有孩子,想救下难上加难。
石天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没说话,只剩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火云枭和白雪都是在之后赶到的,彼时,蔚依早被杨戬请来的仙医带去密房里救治。
而莫老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吓昏了过去,被杨戬渡了仙气,醒来的第一刻就将手里的拐杖往石天身上砸,“你这个混账,混账!”
石天一直不说话,哪怕背上被莫老砸得生疼,他的身子始终都不肯离开房门口半步,里面似乎毫无动静,而他的心,也在时间里越变越沉。
莫老打累了,看着石天这样,也知道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原因,当沉默在整间别墅里蔓延时,火云枭和白雪也赶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怎么会这么突然?”火云枭第一时间拉住杨戬问情况,哪怕以前两人也是互看不顺眼,可看到石天这般,火云枭莫名有些焦躁。
杨戬没回答,眼底有光芒闪烁,避开了火云枭探索的目光。
火云枭正要拉住他,而一旁,白雪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等会儿再问吧,我们在这先陪着,帮帮忙。”
似乎,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石天也一直站在门口,视线盯着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他像是傻了一般不动不说话,甚至不给外界任何反应。
杨戬也知道,自己是做错了,本是要帮助石天恢复仙位,甚至一统三界的,可现在看来,那个女人似乎带走了石天的心。
想认错,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当石天的身体超出负荷,几乎要倒下的时候,杨戬走过去,想说什么,门,忽然开了。
仙医刚一出现,就感觉有人闯进来,而在看到床上空无一人时,石天近乎疯了,“她人在哪里!”
仙医根本没机会说话,就硬生生挨了石天一拳,杨戬赶紧过来拦住石天,这才看向仙医,“蔚依人呢?你最好别跟我耍手段!”
“杨大人息怒,此女哪怕入了凡世,却依旧是仙女体质,如今收了如此重的伤,便是老朽也无力回天,只得让徒儿送回天庭,如果天帝尚且存一丝怜悯,便会让仙女坐冰玉阁,延缓一些时日。”仙医说着,手里拿了两样东西,递到石天面前,“石大人,这是仙女最后的心愿,让老朽将这东西交给您。”
一样是钥匙,还有他的内丹。
石天脸上终于有了裂痕,从仙医手上拿了内丹吞下,他便顷刻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杨戬连忙跟着离开,就怕他闹出什么事。
之后,轰动天界的一件事,便是石天跪在天帝的寝殿门口一个月。
杨戬不懂他在做什么,明明只要开启御天神器,连整个天界都会是他石天的,又何必折磨自己天天在这风吹日晒?
也是后来,杨戬才知道,石天是为了莫蔚依,以至于当天帝指派石天去南天门做最卑微的事,石天亦是毫无怨言。
三个月,饶是以往看不惯石天的仙人,此刻也开始同情起来。
倒是他自己毫无怨言,白天会在南天门口驻守一天,而到了晚间,他便会去冰玉阁,却也只是站在外面静静注视那层淡淡的光,有时,一站就是一整夜。
好在他体质硬朗,竟也没倒下,只是当那天傍晚再去冰玉阁的时候,他听到有侍卫议论纷纷,而冰玉阁里的灯亦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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