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考场之中,明经科的文章已经在批改之中。
诸审阅官,无情批改,此时名字封存,并没有姓名。
但诸审阅官有辨字之能,京城公子,考前讨教过他们文章的,大多可以认出。
李福德的卷子做得很好,只有少数几处生僻之处,未填,说不上满分,但是已经算是博文强记了。
这几个填空,是考官从典藏吏那里讨要来的生僻经义。
外界学生,若不能得见此孤僻篇章,自不能填空。
毕竟文章几经删修,比如《论语》,先秦原本,到汉时本,再到晋朝,已经经过数次编定了。
“字迹倒是不错,有大家风范,只是锋芒过盛,虽然也有魏碑之古拙气。”
另一个考官看了:“数点墨点,可见也是思忖再三,性格应该还算可以。”
当下评了上乙,放在了一边。
竟然连着下甲都没有录入。
明法科修改文章的是大理寺的人,这些人原先有北齐的,也有前朝归顺的明法之官。
这些人倒是比那些儒生实在,或许是继承了法家的传承,也不玩虚的。
看着卷子,打开一篇:“这是哪条律令?他娘的现编的?”
“这案子判得跟狗屎一样。”
“罗列疑点,一个都没找对。”
“这论述:唯有道德治世,以乡老施以仁义,乡老不察,再由县判……律法不下乡,这他娘的也是个人才。”
改得火大:“这些世家子弟,以家法大过国法,家法先治,国法靠边……”
这位考官其实也是世家出身,但因所出非嫡系,乃是旁支庶脉,因此在主脉的打压之下,便也十分痛恨此类。
只是如今并不敢多言,只是将其分数压下,毕竟其他考官可大多是世家贵胄所出。
直到看见了一分文章,要拿起,竟然发现十分有分量,莫名还有一股香气。
再看内容,顿时点点头,锐气很盛,确实不错,其中针砭时弊,也是一针见血,叫人深思。
但是通篇竟然没有一字一句在反世家,但是仔细阅读过后,又似乎能体味出来,法理制衡王权……
只是看断案,又不得全顾,处事更有些偏颇,有些愤世嫉俗之感,不由得皱眉。
“还是需要打磨打磨。”便给了个下甲的分数。
这个分数还要传阅其他人看,不过一般有异议的话,要联合阅卷,为了省麻烦,大多不会有异议,除非动了利益蛋糕,排名次的时候,将人家内定的名次顶了出去。
……
第三科是明算科,税收积累计算,行军打仗粮草计算,都在其中。
比如做一项水利工程,预算需求,算出来后,往往做起来,便是乘二,甚至乘三的往上报。
简单来说,就是应用题,只不过其中可不是小学水平。
一时间算盘打得飞快,而李福德本身在四门馆学,明算科就是数一数二,加上有李郸道提点,这张卷子反而做得最快。
做完之后还验算了一遍,提前交了卷子。
这便引得监考老师十分注意了,这时候普遍理科生不多,一些在道家,一些在墨家,其他无论是明经,还是明法,其实都是文科专业。
这些学子算得焦头烂额,算盘打得滴滴答答的,不时还有同一道题目得出四五个答案的,崩溃得要哭来了。
此时一看李福德卷子,字迹整洁,答题清爽,先解再设,思路清晰之极。
比如其中一道行军之题,一行伍绵延十五里,将军命传令官骑马至末尾传令,其中军伍日行五十里,马儿急行日四百里,一来一回,需要多长时间。
监考官暗自验算,果然无差,不由点头:“虽然不是出身豪门,但是既然姓李,那么就可以谋个好出身,从小吏做起,倒也是个人才,可以赏识举荐一二。”
李郸道并不知道已经有数个监考官和审阅官,对李福德已经上了心。
虽然还其他人已经定了一部分名额,但是还有一部分名额也确实是从外面淘来的,只不过要身家清白,而且的确优秀。
李郸道这边已经在那边蹲了好几日,就看见了这么一个苗子,有心渡他入道。
因此一连数日坐在那里诊病卖药。
“小郎中,有那种药卖吗?”一个流里流气的少年郎,促狭着眉眼,悄mī_mī的小声问道。
好似原先零零年代,那种碟片租赁的小店,来客转了一圈,转而问道:“有那种学习资料吗?”
于是老板立马点头:“有的,有的,要哪种的,是某岛的,还是欧美的……”
李郸道自然也是上道的,点头道:“有的,有的。”
恰巧那少年郎出来买药,看见这一幕,眉头紧皱,不过还是没有鼓足勇气上来。
李郸道卖了药后,那人心满意足地拿着一瓶药丸子,哼着小曲去了。
“他是个坏人。”
李郸道嗯哼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坏人?”
“他哄骗了姑娘,说是去大户人家做工,待遇比在家里好,欺负别人不认得字,将卖身契一签,自己拿了钱,姑娘卖到做了娼妓。”
“他买的什么药?”
“自然是那种药。”李郸道说道:“我不该卖给他吗?”
少年郎要咬嘴唇,一声不吭,不愿意多说。
或许他也曾经幻想过李郸道是个好人,只是如今便十分纠结。
“那你想要找一份活计吗?”李郸道又问道。
那少年郎立马警惕起来:“你要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