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郸道从山上下来,那包括在人魔在内的一家四口饿鬼,冥顽不灵,炼度不化,甘露不能解其饿。
李郸道已经将其封印在一卷画中,准备徐徐图之。
画是什么画?乃是李郸道有感而发的“白骨鸡鸣图。”
曹操有诗:“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除去这一家四口饿鬼,李郸道还收摄了一批疫鬼,约莫十几只。
那些饿鬼受了施食之后,已经被李郸道引渡入了阴冥中去。
那人魔,李郸道本来想着招来酆都鬼神,但是想着之前阴山背面冥狱,恶鬼已经可以出逃,下面阴天子转劫后,也是乱哄哄一团,便没有送去。
那白骨鸡鸣图上有李郸道的印章,他们也逃脱不去。
回到山下村庄,龙女静坐在房间之中。
却是疑惑:“你身上没有血腥味,你没有杀那人?”
“杀人是业孽,我是救人去了。”李郸道说道。
“救人?”
“那女子嘞?”李郸道问道。
“她割自己大腿上的肉来招待我,已经失血过多,晕过去了。”龙女说道。
……
“她怎么会这样?”良久李郸道问道。
“她说他丈夫要晚上才带肉回来。”
李郸道看着那盆中一大块肉,血淋淋的,带着黄色的脂肪。
闭目:“还能救吗?”
龙女道:“我是觉得没必要,但看你医者仁心了。”
那黄脸女子不知何时醒来,一瘸一拐,裤腿里还抵着血,勉强的笑着:“我去给你们做饭。”
但是没走两步,便有倒在了地上。
李郸道叹息一声,将肉拿在手中,将女子裤子扒下。
只见大腿上面坑坑洼洼,几乎全可见骨头。
李郸道将肉贴合上去,手上拿着针,用着太玄清净符,清瘟符,将那块肉再给缝了上去。
以青帝法汲取草木生机加快伤口愈合。
那黄脸女子悠悠醒来,却仍然道:“我丈夫晚上带肉回来。”
“他回不来了。”李郸道打断她:“他死外边了。”
黄脸女子一愣,眼中却流出泪来,随后便是一阵抠嗓子眼,恶心,呕吐。
却只吐出了绿色的苦胆水来。
……
李郸道给着村里面的人一一诊脉,都是免费的,但村子里的人大半都有尸气。
而且几乎没有看到五六岁以上的孩子,也没有五十岁以上的老人。
有些人家门前,还挂着腊肉,只是那黄油油的脂肪,叫李郸道恶心。
活下来的人,什么都吃。
老百姓自然如此,饿怕了。
李郸道夜里离开的村庄,脚步很快。
“怎么不杀呀?”龙女问道:“妖怪吃人就杀,人吃人就不杀啊?”
李郸道冷哼:“你最好别惹我。”
龙女却还不闭嘴:“你终究还是把这世界想的太美好,等你到我这般境遇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的不容易了。”却还是在埋怨李郸道坏了她的好事,且不认为自己有错。
李郸道说道:“我不必体会你的不容易,你也体会不到我的情绪,设身处地是把自己代替他人,而不是叫他人站在你的角度。”
“杀人很是容易。”李郸道喃喃:“救人才是难事。”
但是这不是医术可以救下的。
这无边无际的夜色,将李郸道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我单知道,五胡乱华时候,胡人把汉人当两脚羊,却不知道,我们自己也把自己当作肉粮了。”
相比之前高珏他家是为了折磨人,贬低人而吃人,这些平民百姓,乡野愚夫的吃人,似乎更值得人原谅。
但是吃人就是吃人。
……
“浩劫垂慈济,大千甘露门。妙道真身,紫金瑞相。随机赴感,誓愿无边。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十方化号,普渡众生。”
李郸道坐在村子口,念着宝诰,又用太玄清净符箓,将村子里的不净恶气一一炼化。
命龙女将村民所有储存的“腊肉”收来。
李郸道和着泥,夹杂着草,将这些“腊肉”作神像的骨头。
这泥胎很丑,但却有一股神意,李郸道造的是一尊割肉圣母之像。
这像取意于那个黄脸女子,那个黄脸女子,若是在佛门,定然也是个菩萨级别的人物,割肉喂鹰,割肉养母。
神像落成,李郸道便离去。
第二日村民们看着在社坛上凭空出现的神像,惶恐不已,又发现自己家少的肉食,便有又惊又惧。
那神像丑虽然丑,但眼神有灵,似乎怜悯,又似乎怨恨。
村民愚昧,不知其意,但也磕头祭拜,以为神迹,没有将其推下神坛。
李郸道心湖之中的魔鬼又冒头了,根本不惧那颗阳神念头,这是比之前更厉害的魔头。
这是李郸道的“杀心魔”
杀心越克制,却压抑,越压抑,越壮大。
李郸道一直以来,除非必要时候,并不杀人,但是就是少数的几次杀人,也是暴露了李郸道的疯狂和极端的。
仙道贵生,杀心太重便是入魔的征兆。
哪怕这世道确实有许多该杀之事。
但若真以得张献忠七杀之言,那如何不是另一个杀人魔头?
所以,如果不杀?该如何救呢?
李郸道问龙女的那句:“还能救吗?”
其实并不是问龙女,只是龙女以为是李郸道在问她。
李郸道问的是自己,这还人还能救吗?还有得救吗?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