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君天姒继续默然,实在是没有心情跟闵竺凡闹别扭。
蹲在他边上,君天姒低头瞥了一眼。他将她的双手拢在掌心,放于胸前,灼热的温度由他的手心蔓延过来……有点烫。
手……要拉就拉吧,他此时全身发热,可以理解。自己刚才不是也借用过他的颈窝么?现在正好,还他。
可这个情况……
半蹲半趴的,不敢用力又不敢动劲儿,上半身悬在他上方,时间久了,君天姒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唉。
半晌,她没忍住,终于温温柔柔的提点他。
“右相,这个姿势……朕其实,不大喜欢。”
听到她的抗议,他微皱的眉淡淡舒展,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同样温温和和地回她。
“没关系,臣喜欢。”
噗——
薄薄的车帘外显然有人没忍住情绪,喷了出来。
立即有英气的女声关切道,“你……还好吧?”
失态的男子似乎顿了顿,片刻道,“啊,看来是风景太好,一时入了神……没忍住,不碍事,不碍事。”
默了一瞬,悉悉索索的,女子继续道,“给。”
男子貌似十分诧异,疑惑道,“这是什么玩意……耳塞?”
女子声音清凉,淡淡道,“防入神。”
“……”
得,君天姒幽幽地想,原来这帘子……隔音不好。
“陛下在想什么?”
闵竺凡忽然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丝毫情绪。
君天姒怔了怔,觉得想太多委实不好,犹豫着低头,便看到他紧闭的双眸和隐隐皱起的眉,她知道他是在极力的压制着痛苦。
……爱逞强的人啊。
“朕……”一时间,词穷。
“说出来。”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理所应当。
闵竺凡缓缓睁开眼,声音很淡,极轻,眸中是不见底的深邃。
他说,“臣想听。”
这人就算病了,声音还是这么的好听。
“朕在想……”
摇晃不休的马车里,君天姒看着他,不受控制的动了动唇。
她开口,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不知怎么就问出了口。
“右相……还能活多久。”
她发誓,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换一个借口!
“……”
果然怔了怔,看了她一眼,闵竺凡缓缓闭上眸,却并没有像君天姒想象中的翻脸。他只是静静的躺着,微微皱眉,一动不动。
就在君天姒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闵竺凡竟然漫不经心的回答了她,像是在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干的话似的,他道,“若不解毒,大概一年之内……必死。”
“……”
一年?!就还剩一年?!为什么还能回答的如此平静?!
无力回天,顾名思义,这毒很难解,药性极猛,毒性极强。乃杀人灭口,答谢仇家的……上上之选。
这点常识,就算是身居皇宫的君天姒也听说过的。可她还听说这种毒很难得,并不是寻常人能够得到的。
当然了……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她幽幽的想,更不是一般人能够中的。
“右相不怕死吗?”
忽然有点惊讶,自己认识闵竺凡也整整十年了,却一丁点都不了解他,此时此刻,他到底是以什么心态才能讲这番话说得如此平静。
“……”
闵竺凡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颠簸的马车中,他看着她淡淡地笑,十分不解的,他问,“陛下为何这样问?”
君天姒低头看着他,觉得指尖被他捂得热乎乎的,不知怎的就说了起来,“倘若……朕是右相,朕就不会还呆在这。”
“……哦?”
闵竺凡轻轻笑了一下,良久,紧皱的眉似乎淡了淡,俊逸的脸上是风清云淡的笑容,他压低嗓音,“那陛下会怎么做?”
“怎么做?”君天姒咬了一下唇,“反正不会留在这里,应该会去治病,去求解药……朕会千方百计的……活下去。”
活下去。
事到如今,君天姒的念头很简单,只有三个字——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会有改变,不管怎么样,说她窝囊也好,骂她胆怯也罢,总之,她不想死。而她的真正身份是最大的问题,一旦被发现,她根本想象不出这局势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她必须在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之前,走。
假死,逃脱……她都想过,可是,时事不允许。每当大君的局势稍稍稳当一点的时候,她满心欢喜的以为终于可以跑了。结果……她前脚才踏出御书房,后脚就有右相的折子来报,说边疆动乱啦,天灾*啦,吧啦吧啦吧啦……
君天姒虽不是个多么深明大义心怀天下的千古明君,但一朝为君,该担的责任她却从没有推卸过。
于是,就只能先拖着,一拖再拖,这拖着拖着……就拖到了如今。
如今,她要再不走,还能瞒多长时间呢?
出乎意料的,闵竺凡很淡然的表示认同。
“嗯,臣也这么认为。”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反弹回来。
“……”
“怎样?陛下现在……还想和臣合作吗?”
没有任何预兆的,闵竺凡开口,语气是说不出的镇定自若。
“……”
这个问题确实是将君天姒难住了。假如,闵竺凡真的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假如,他就要死了。那么,她的所有筹划……都泡汤了。
“右相不能死!”
她忽然定定的看着他,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