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半轮残月,月光微弱,天宫一片静谧。
朝阳宫外侧的一处墙头,院内有一根光秃秃的树枝伸出墙外,被一跃翻上墙头的白桃折断,拿在手里恨恨地折成许多小节。
她冲着把守着宫门的几个天兵的背影吐吐舌头,顺着墙头走,寻着适合落脚的地方。
“木族族长今日朝会时频繁提到桡上神和阿桃,天尊险些动了怒,此事不可再拖延了。”
远处传来了应咺的声音,吓得白桃立马躲在那棵较为高大的秃树后头,弯腰弓背,装成鸵鸟,眼睛忍不住地往应咺身上瞟。
他好像瘦了,上回见他穿朝服时,腰间并不似这般空荡荡的,头发似乎也长长了,发冠束到头顶时,他的发尾能够垂到腰侧了。
一旁的无忧往此处瞥了一眼,落在白桃身上的目光并未显出惊讶。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太子不必心急,眼下玄青在我们手里,闯入水牢的那些死侍也是各氏族的叛军,有司命在,还怕审不出话来?”
应咺的眉头稍有舒展,“依照天尊所言,炎广的目的无非一战,可我更希望这一战不要打。”
无忧领着应咺往树下走,无视掉白桃疯狂挥舞着的、示意让他离开的手势,继续和应咺交谈政事,“无忧知道太子在担心什么,但炎广如今这番作为不像是一朝一夕便能达成,怕已是蓄意良久,这一战不打,他必不会罢休。”
应咺只是叹着气。
无忧话锋一转:“太子这半月来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白日里要和天帝安抚各族族长,夜里又要连夜地批改公文,前几日你还同我说,即便是天帝刚刚登基的那会儿,都没有这么忙。”
应咺不知道无忧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些,只是木然地点头,“三界之事远比我想的要复杂,有些事情处理起来颇为棘手......”
无忧一仰头,装作刚刚发现白桃的样子,惊呼一声:“白桃仙子?你怎么在此处......趴着?”
白桃听出来无忧这句话中的笑意,冲他尴尬一笑。
应咺却在听见无忧说出白桃二字时就呆住了,静默地伫立在墙下,没有抬头往上看。
白桃舒展了手脚,坐在墙头上不敢下来,咬牙切齿道:“无忧公子眼神挺好啊。”
无忧冲她一笑,施礼告退,“无忧还有些事情需要尽早做完,太子注意休息,无忧告退。”
应咺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般,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桃心里骂着无忧,坐在墙头晃着脚丫。应咺不开口,她也不好意思下来。
“那些宫女天兵告诉我,太子公务繁忙,不见人。”白桃望着墙下应咺的头顶,看不清他的神色,“怪不得我进不来,无忧却能进来。”
应咺似乎笑了,发出细微的一声,却还是一动不动的,头也没抬。
“你我一别半月,我见你瘦了不少,莫不是喝了我那鸡汤后再无法寻到比那更好吃的东西,所以食欲不振?”
白桃自顾自地说着,她打算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了就翻墙出去,回灵儿那里。
“方才无忧说你一日只睡一两个时辰?”白桃等了片刻,没等到回答,扬了扬眉,“白日里要见各族族长,那些族长见了你这副模样,指不定以为龙族已经落魄到粮食都供不上了,还不得趁早离了去?”
应咺的肩膀抖了抖,有些想笑,有些想哭。
天知道他这阵子为了躲着白桃,心里有多不舒服,本来都快要适应这样的生活,可她偏偏又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
这让他如何放得下。
墙上的白桃撇撇嘴,埋怨道:“怎么这么忙,就连灵儿那儿你都不去......”
“我去了。”
应咺忽然的一声吓得白桃一愣,晃着的脚丫也顿住了。
应咺缓缓抬起脑袋,对上她的视线,声音有些沙哑:“我去了。”
他特意寻白桃不在的时候去的,她当然见不到他。
白桃手指捡着墙上的树枝,“灵儿那儿你都去了,却没来我这里。”
应咺哑然,又垂下了头。
“我又不怪你。”白桃将捡好的树枝整齐地摆在墙头,摆出一个喧字。
应咺无声地叹气,“你先下来。”
白桃摇头,“我可不敢打扰你,说几句话就走。”
应咺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眸光暗淡。
白桃质问他:“你为什么禁止我进御厨房?”
“不想让你太累。”
“嗤。”白桃笑出声,指了指院中石桌上的食盒,“是不希望我太累还是不希望给你下厨的人是我?”
应咺蹙眉,不解地望着白桃,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里一沉,“不是......”
“云喜公主送来的吧?你倒是肯让她进来。”白桃笑得暧昧,“最近宫里都传开了,她似乎就是战神遗孤,也是要与你定亲的那位小姐。”
应咺说不出话来,只是用一双黝黑的眸子盯着白桃。
白桃摆了摆手,将墙头摆出的字拂乱,“多好啊,她喜欢你,你对她也并非无情,天作之合。”
应喧冷声问道:“你也觉得战神之女应该与我结成夫妻?”
不知为何,白桃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战神拯救了三界众生,深受众人爱戴,他的孩子能够与龙族结交,对于龙族来说必然是桩好事。而且依照如今的局势,战神遗孤的出现也能很好地安抚众族,让那些心有异心、蠢蠢欲动的族群有所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