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别开了脸,托着腮帮子,手上胡乱揪着地上的杂草。
她早该想到的,今日太和殿肯定不太平,就连黎侑都被缠住无法脱身,应咺又能在此时出现在天牢里。刚才从他内袋中掏出的那些糕点,恐怕也是在他翻墙的时候不小心压碎的。
“那些人......并不想就这样放过我吧?反正他们要的也不是真相。”白桃将头埋在双臂间,露出一双通红的眸子在外面,声音很轻,不难听出在颤抖,“我本就荒唐,在外的名声也不好,如今他们正需要一个人站在风口浪尖上,扛下天魔两界关系破裂的罪责,倒也......能理解。”
应咺不知道如何开解白桃。
他本还觉得她还像以前一般懵懂无知,傻得叫人羡慕,从方才被她看破自己是翻墙偷跑来时开始,到现在她正确的见解和分析,应咺忽然明白了,她早已不是那个昆仑山上那个无忧无虑的桃花仙子,而是三界之尊的徒弟。
这一刹那,他无比庆幸,自己帮着黎侑将白桃藏在昆仑山上,藏了一千年。
白桃问他:“那些人是不是说了很过分的话?师父有没有生气?”
应咺将手轻轻地搭在白桃的肩头,“你不必理会这些,我和天尊会处理好的。”
白桃苦笑着,“我一直嚷嚷着要成为你们的左膀右臂,没想到还是变成了累赘。以前闯祸都是重阳和师父替我擦屁股,眼下好了,你和灵儿也要跟在后头替我收拾残局。”
“我并没有觉得你是累赘,天尊他们也绝不会这样觉得。”
白桃将头又埋得深了些。
自她记事起,从未有过什么时候像今日一般,无助、无奈、愤恨、怨恼、恐惧......所有的情绪和心思堆叠在了一起,她偏偏还不能由着自己的脾气,冲到大殿上,揪着炎广的衣襟理论一番,或者和对她有怨言的人打一架,直到对方趴下,或者自己趴下。
她总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很简单,只要她问心无愧,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应咺静默地陪在白桃身边,一言不发,只静静地陪着,他想让她知道,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他也会一直在她身侧。
直到应咺不得不离开了,他才缓缓起身,将白桃从地上拉起来,又带着她往天牢中走,目送着她又回到牢房里。
铁门关闭的那一刹那,白桃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大人,你告诉师父,有什么罪责,我自己担着,让他不要生气,也不必为我辩解什么。”
应咺盯着白桃的背影,小窗外的阳光将她的身影印到了铺着软稻草的地上,异常的笔直。
他知道,黎侑一定不会不管她,也一定不会让她受那五道天雷,他也知道,白桃不能知道这些事。
半晌,应咺低沉地声音响起,“好。”
诺大的牢房间,没有了交谈的人声,只剩了应咺离开时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分明并没有被铁锁链束缚,却是那样的沉重。
玄青见她又回来了,十分惊讶,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桃一见到他就想起桡轻曼,心情糟糕的很,对他的态度也好不起来,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坐到了角落里,“这天牢是你修的?我来不了了?”
玄青被她忽然的怨气弄得摸不着头脑,实在好奇,却又拉不下面子,只能冰冷着一张面孔说:“你不是说羡慕那些有兄长的女子吗?若是不嫌弃,我能暂当你片刻的兄长。”
白桃挑眉,盯着他的脸,“我自己有兄长,为什么要让你暂当?”
“你有兄长?”玄青一愣,“你不是说......真羡慕她,有我这样的好哥哥......”
白桃恍然大悟,冷笑着说:“是啊,我真羡慕桡轻曼,有你这样的好哥哥,不像我,从小到大,不仅有重阳那样的好哥哥,还有阿泽那样的好弟弟,还有那样好的一个师父,我简直是三生有幸。”
玄青后知后觉,“你那是.....那是套我的话!”
白桃双手一摊,“没错。”
“你!”
“怎么,不服?要不要和我打一架?”
白桃心情烦躁,正愁着没地方撒气,玄青若是不介意,她真的可以在这牢里和他大干一场。
没想到玄青却通红着一张脸,十分为难:“我、我母亲教过我,不能打女人!”
“那你就不要将我当我女人!”白桃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很不舒服。
玄青扭过头,独自打坐,不再理她。
白桃无聊得慌,扯出几根稻草往玄青头上扔,玄青一动不动,她便用稻草去挠他的脸颊。
终于,玄青忍不住了,涨红着脸望着她,似乎是生气了,又不像是生气,低声吼道:“你方才接近我,与我说话,是为了从我口中套话,眼下又是做什么!”
白桃被他吼得愣住了,连连往后退了数步,最后跌坐到角落的草堆上,心里头忽然腾升初委屈之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她觉得与玄青说话很有意思,若是在以前,她定会毫无防备地与他谈心说话,真心待这个朋友,但是如今,她看每个人的面上都像是蒙了一层面纱,看不清、参不透,不敢相信、害怕背叛......
白桃撅着嘴,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像一只兔子,过了一阵,她才糯糯的开口:“其实我之前说的羡慕,是真的羡慕......并不只是为了套你的话。”
说完,她又缩成了一团,准备在一片寂静中等待着应元的到来。
打坐的玄青后背一僵,合着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