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边迎着风口,晚些时候,风又大又冷,白桃穿着这身衣裳睡觉,一定会着凉。
黎侑看着仍然睡着的白桃,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缓缓盖在白桃身上,竟然害怕惊醒了她。
感受到身上温度的变化,白桃哼唧着往黎侑身上靠了靠,滚烫的手臂触碰到黎侑冰冷的手指时,猛地颤抖了一下。
随后,她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往黎侑的手指上蹭。
独属于少女的体温和气息,如夏日的热浪一般,冲得黎侑摸不着东南西北,竟然也就这么由着她胡乱地抓住了自己的手。
她紧紧地抓着,像是在害怕他逃跑。
黎侑不敢呼吸了。
手心的温度和触感,让黎侑觉得十分不真实。
他的眼眸里火光汹涌,心跳如雷。
白桃捧着他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黎侑:“……”
他微微张口,又紧紧地闭上。
夜里再一次传来他的叹息。
黎侑声音沙哑,“如果再不止步,怕是会不可收拾了。”
白桃似乎听懂了黎侑的话,胡乱地哼哼了两句,缓缓地睁开了眸子。
月色下,她坐在地上,眼眸被散乱的头发遮住,迷离的目光若隐若现。
黎侑颤声道:“阿桃?”
忽地,白桃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微睁的眼里清晰可见的喜悦。
黎侑愣住了,这似乎是这几日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师父,你终于肯唤我阿桃了。”白桃醉醺醺的,“师父,我好喜欢你唤我阿桃时的模样。”
黎侑别过头,不敢看白桃,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回来。
“师父!”白桃手上力道一紧,似乎生气了,“不许看桡轻曼!看我!”
黎侑立即止住了动作,转过头,疑惑地望着白桃。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白桃松开了他的手,扭着身子往后挪了一段距离,身上披着宽大的白衫,朝黎侑跪了下来。
白桃磕了一个头,“师父我错了。”
黎侑挑眉,“你哪里错了?”
白桃眼睛都没有睁开,口齿含糊,“我、对桡上神不尊重,丢了师父的脸。”
黎侑心里一软,“你没有丢我的脸。”
白桃又磕了一个头,“师父我又错了!”
黎侑忍俊不禁,问道:“你又哪里错了?”
白桃愣了半天,忽然傻笑一声,“其实,其实我这些天一直在背后偷偷骂师父。”
这些天他的确是刻意疏远她,她会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黎侑轻声说:“我不怪你。”
白桃得到宽恕,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浑身一软,整个身子要栽到地上。
黎侑眼疾手快,将她揽进了怀里。
那件纯白无垢的衣衫落在了地上,沾染上了泥土。
“还有,我好像还犯了一个,非常、非常大的错误。”白桃声音软软的,十分可爱,“可是,我不能说,说了我就会,就会......”
她十分委屈地撅着嘴巴,不敢说话了。
或许是今夜月色朦胧,他也跟着失去了理智。
黎侑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安慰道:“不怕,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男人修长的手指又顺势滑下,修长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发间,力道轻柔,小心而又克制。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他的声音低沉,却又那样令人心安。
白桃傻傻地笑着,抽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黎侑的脸颊。
黎侑莞尔一笑,没有动作。
白桃的手又缓缓往上移动,轻轻抚摸着黎侑的脸颊、眼睛、眉毛,最后来到了黎侑的嘴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
“我喜欢。”
“嗯?”
“我都喜欢。”
黎侑不解,“你喜欢什么?”
“阿桃好喜欢。喜欢师父笑的模样,喜欢师父唤我阿桃时的模样,喜欢师父教阿桃练剑时的模样……”白桃说的很慢很慢,忽然又十分委屈,“我知道,阿桃配不上师父,师父离开了阿桃,仍旧可以好好的生活,可是……”
她揉了揉疼痛的心脏,“可是阿桃只有师父,也只想要师父。”
“除了师父,我什么都不要。”
黎侑呼吸一滞,浑身一僵。
白桃似乎很难受,呼吸都沉重了许多,“师父说过,要做一个独立的大人,救世济民,造福三界苍生……”
她吸了吸鼻子,“可是,我很自私,很没用,我只想要守护师父一个人。”
“这样……是不是不可以?”
黎侑皱着眉头,满眼心疼。
是他教授的方法不正确吗?
他只是想让白桃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存在,只是按照许多父母所期望的那样,带领她成为人中龙凤。
可她似乎,不是那么开心。
白桃露出一抹傻笑,“阿桃喜欢师父,喜欢得不得了。”
“你也喜欢应喧、喜欢重阳吗?”黎侑眼睑微垂,有些不甘。
那日净园门口,白桃醋意满满地护着重阳,不许他收下其他女子的礼物。
那日桃花满天,白桃和应喧并肩而坐,谈笑风生;今日在城外的那棵树上,二人更是相谈甚欢,莫名的般配。
她和他们在一起时,总比和自己在一起时要快乐、自在。
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白桃呆呆地睁开了眼,见他神色哀伤,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师父!”
黎侑眼睫忽地一颤,“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