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高作为京畿县令,自是见过皇帝。只是他没想到,皇帝摇身一变成了泾阳卓氏家长。此刻是两股颤颤,惊出他半身冷汗。
“见……见过……卓公!”
齐高颤颤巍巍的开口,突然想到喜临走前对他的叮嘱。说等他见到卓氏家长后,万万不要惊讶。当时他还奇了个怪,这卓正莫非涨了三只眼不成,不过区区贾人有何好惊讶的?
现在,他才算明白……
千万别怪喜没提前和他明说,这事秦始皇早就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泄露此事。否则,迁!
“好,既然人皆已到齐那便开始。”
“草,今日由你为社宰。”
卓礼拄着拐杖走出,往昔佝偻的腰杆子今日挺得笔直。他卓氏世代冶铁为商,而今日出了个官大夫!自今日起,泾阳卓氏将单独立公祠。当初卓氏迁往蜀地,他们这些旁支不受待见,连跟着嫡系离开的资格都没有!
被充作流民,被当地黔首蔑视!
耕种的地是次田,遍布土块碎石。耕牛永远没他们用的份,农器坏了上报也得等时间修缮。好事轮不到他们,坏事全归他们。只因为他们本是赵人,是外乡人,所以不受待见!
为了出人头地,卓礼毅然决然选择上战场搏军功。他的确得到了军功,却也落了病根。这根稠木拐杖便是卓草给他做的,用起来很顺手。
能担任社宰者,往往是由当地德高望重的老人担任。像卓草这样的弱冠青年,基本是想都别想。像是往年,基本都是卓礼负责。
卓草今日正冠爵至官大夫,担任社宰自是绰绰有余。他这爵位,就算在泾阳县城那都是顶尖一批。若是跑咸阳的话,那还是夹起尾巴的好。咸阳可都是大夫遍地走,公士不如狗。
“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优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谷!”
先秦祭农的诗歌很多,卓草随便念首就行。
祭词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草儿可真是了不起。”
“这南山诗歌,竟无一错字。”
“可不敢再称呼草儿,当称卓君!”
……
称赞声不绝于耳。
没辙,这么多人九成九都是文盲。
做完这事后就得分肉,分肉这活很麻烦。不是说随便划两刀就成,谁家多谁家少那都得分好。好的五花肉那都是给地位高的人,至于没什么肉的碎骨和下水,则是分给出力少的农户。
卓礼为卓氏宗长,现在又是当地亭长。自然,这最好的五花肉得先分给他。豚肉本就嫩的很,这五花肉卓礼是专门挑偏肥的部位。他记得卓礼说过,他最好这肥肉,羹煮后蘸酱吃最可口。
量不算多大概就一斤左右,以麻绳串起交到卓礼手上。其余人也大抵如此,每家每户都很满意,分的是恰到好处,合情合理。
秦始皇捋着胡须,颔首点头赞许。卓草首次担任社宰就能将祭肉分的恰到好处,实在难得。
齐高站在最后面,时不时打量着秦始皇。心中震撼,久久为曾平复。现在他算搞明白了,何以卓草这爵位能如开挂那样蹭蹭蹭的往上飙升。搞半天,人是秦国私生子!
“蒙公,他真是公子?”
蒙毅现在是管事,自然得站在最后面。今日是卓氏祭祖,他一管事是没资格站在前面的。听到齐高的疑惑,蒙毅顿时笑了起来,“你当他是公子也行。”
“???”
这啥意思?
到底是还不是?
“总之汝切记,万万不可泄露陛下身份。在泾阳便当他是卓氏家长卓正,而吾是卓府管事,长公子扶苏是温县苏氏。如此便足矣。”
懂了!组团来忽悠的!
齐高看向卓草的眼神都变了,本来他以为卓草只是有潜力的弱冠小吏,以后能好好接触。现在看来,卓草这待遇简直是绝无仅有。皇帝上卿长公子,组团来泾阳忽悠卓草。
啧啧……真是令人羡慕!
卓草为先祖牌位拂去灰尘,恭敬上香。他这算是提前行冠礼,同时也是告诉外人——今后泾阳卓氏再也不是庶出,和临邛卓氏更无瓜葛!
……
……
回至卓府。
卓草望着齐高离去的背影,莫名其妙的望着秦始皇。本来说好要在府上做客的,好不容易等祭祀结束,齐高又说家中有事得先回去。还说下次再来拜访卓草,必会带上礼物。
???
齐高那可都是他的上司,竟然要给他送礼?
开什么玩笑?
按卓草所想,估摸着齐高是为感激于他。好歹姜母命是他救的,姜母能被轻判也都是他帮忙。况且他年少有为,弱冠之年便已爵至官大夫,未来可期。提前与他交好,对齐高而言也有好处。
嗯……没错!
肯定就是这样!
“瓜怂,想什么咧?”
“想你以后入土,我给你做的灵位那都得用上好的楠木。方才祭祖,些许灵位都已被虫所噬,你的灵位可不得行。”
“瓜怂……受死!”
秦始皇如变戏法那样,自袖中抽出棍子。本以为许久未见卓草性格能沉稳些,没成想这混小子嘴是真的狠毒。能一本正经的损人,还不带脏字。这嘴皮子的本事,怕是纵横家的都比不过。
“慢!”
“怎么?”
“别闹了,能不能成熟点?我有很重要的事!”
“嗯?”
秦始皇紧了紧手中的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