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无奈苦笑,很多事他也是后面知晓的。卓草看似与他称兄道弟推心置腹,实际还是在提防着他。很多事情,其实卓草都没和他说。还是他持之以恒的追问下,卓草才稍微透露些消息给他。
对于卓草的操作,他是见怪不怪。只是他不明白,卓草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他每日难不成都在研究秦律?
芈夫人边听边吃,听得极其认真。她久居兰池宫,对外面的事并不知道。只是侍女偶尔打听到消息,然后告诉她。
听扶苏神采奕奕的说着趣事,她也会被逗笑。侍女望着这幕,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泪。这么多年来,芈夫人难得像今日这么开心。
不知不觉,芈夫人便将饭食全吃完了。特别是多宝粥连吃了两碗,还有稻粢糍粑也都尝过。就这一顿,快赶上先前三五天的量。兴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她的气色都恢复不少。
“草,真乃狂徒也!他如此放肆,皇帝没杀他?”
“没……”
扶苏都没好意思说。
杀卓草?
开什么玩笑!
就秦始皇这架势,恨不得把卓草捧天上去。就卓草的所作所为,要换他干的怕是坟头草都已丈许高。真当秦始皇那么好说话?
人家才是亲生的,他是河沟里捡来的!
“不光没杀,还暗中派遣玄鸟卫保护。他的奇思妙想,皆于秦国有大利。且不说那祥瑞,他做了种农器名为木碓。只消以人力踩踏,便可轻松舂米。这糍粑,便是儿臣与他共舂而成。”
“他所提种种手段,会令秦律更完善。为了针对他,左丞相数个日夜未曾合眼,与廷尉共同更正秦律。费尽心血方更正好,他又钻了别的空子……吾听说左丞相这几日卧病在床,每日皆高呼狂草,险些吐血哩!”
“狂草?倒也贴切的很。”芈夫人也是忍不住一笑,“难怪吾觉得你有所改变,想来是被那狂草给带坏了。”
“咳咳……”扶苏面露尴尬,“这几日皆与他研究案例,儿臣方知这破案也非那么容易的。光是验尸之法,便足足有千字余,还有些案更是难以去判。”
“怎么说?”
“有两家结为亲家,次年妇公灭男方满门,独留其女与外孙。依秦律,当如何判?县令喜判妇公俱五刑,其三族充为城旦舂,迁至北郡。可卓君觉得此案另有隐情,经彻查后发现为妇公与其女所谋划,他说这种为吃绝户,理当夷三族!”
“倒是有些道理。”
芈夫人颔首点头。
“所以,这多宝粥也是他教的。”
“对。他还说儿臣亲手烹调,母亲必定会吃。”
“他很聪明。”
芈夫人也是忍不住一笑。
两人就这么聊着,芈夫人更是频频掩嘴轻笑。直到太阳落山夕阳西下,扶苏方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来。秦始皇的确准许他来兰池宫拜见芈夫人,却不准他在后宫留宿。
“母亲,儿臣便先回去了。今后若再有何趣事,扶苏再来与母亲说。卓君有句话很有道理,儿臣听后受益匪浅,便与母亲说说。卓子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秦国五百年筚路蓝缕方有今日,独夫之力终究难逆天下大势。昔日列国伐交频频,万民困苦。列国十室九空,平添无数孤儿寡母。好不容易迎来这太平盛世,也当顺应时代。秦律有错,那便去改。只要他今后能拜相封侯,便有能力去改!”
“拜相封侯?”
芈夫人顿感有些诧异。
卓草还真担得上狂草之讳!
区区乡啬夫,便扬言要拜相封侯?
纵然有才,也不至于如此锋芒毕露。
这咸阳朝堂上的水,深的很。
“扶苏,汝今后定要与之交好。”
“儿臣明白。”
扶苏作揖行礼,就此告退。
望着他的背影,芈夫人久久未曾离去。她心里都清楚,扶苏是受她牵连方不受待见。朝中三公九卿,便无多少人支持扶苏。只有些侍郎博士愿意,可他们官职地位低,哪轮得到他们说话?
“兰儿。”
“妾在。”
“把那些楚辞竹简都烧了。”
“夫人,这……”
侍女顿时大惊。
芈夫人未曾解释,挥手离去。
她若不这么做,扶苏焉有机会?
……
……
泾阳。
卓草正在与工匠忙活着修缮学堂。
按卓礼所言,既然是学堂定要得有块匾额。当时卓草让他给出个名字,卓礼思索良久,足足憋了三天给方才取了个极其有深意的名字。
【草堂】!
卓草思来想去,好像没什么毛病?
知晓他创办学堂后,喜还特意为他提字。
卓礼拄着拐杖在下面指挥。
“上面去点,不不不,再下来点。”
“哎呀,多了多了!”
卓草强忍着火,慢慢调整。真要听卓礼指挥,怕是一天都干不完。他朝着大匠使了个眼色,让其别与卓礼置气。他们干他们的,卓礼说他的。
大匠名为牉(pan),他在小泽乡内可是相当出名,属于是官匠。每年都负责修缮农器,像是农夫家里头的耕犁镰刀坏了,那都得上报。他们家里头的农器,基本都刻有牉的名字。
卓草私下和他交情不错,当初还给他送了不少好酒。需要打造什么东西,也都是找他。牉的嘴很严实,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也会接点私活。
反正卓草出手阔绰,每次都会溢价给他,还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