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田氏身边的闻弦。
他急忙起身查看母亲有没有烫着。
手刚挨着田氏的手,田氏下意识甩开了闻弦。
“娘……娘,您……您怎么了?”
田氏的目光从贺老府医的面上移开,才慢慢抽回神识。
发觉闻弦正半蹲在地上看着她,满脸疑惑,眼含担忧,还有一丝委屈。
田氏心一惊,急忙换上了笑脸,将闻弦从地上扶了起来。
“娘没事儿,弦儿吓着了吧?娘方才有点头晕……”
大夫人贺氏急忙走过来,“田夫人别担心,刚好贺老在,他的医术无人能及,要不让他为你把把脉……”
田氏一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我是老毛病了,府里有现成的药!”
众人都以为田氏讳疾忌医,便没有再提。
苏老夫人叮嘱了贺老府医两句,并着人去库房支了百两银子送给他养老。
又细细询问了他以后的打算,见了继续留在府里替众人看诊的贺小府医,这才着宋嬷嬷将人送了出去。
这一耽搁,便是半盏茶工夫。
田氏侧着身子,避开了闻弦和贺老府医的目光,坐如针毡。
坐在苏老夫人身侧的苏浅璃,目睹着她的一举一动,嘴角沁着冷笑。
当初心狠手辣之时,怎么不怕,这会子觉得怕了?
可惜,晚了!
只见田氏不停地揩着额头的冷汗,好不容易见贺老府医退了下去,先一步起身,言说府里有事儿,便要告辞。
上首的谢老夫人一脸不解。
今日可是这个堂侄女求了她,帮忙给闻弦和苏府的三小姐牵线,自己才抽空来的。
什么都还没有说,她却着急忙慌要离开。
这,这到底什么事儿嘛!
谢老夫人强忍着心头的薄怒,出了苏府,便数落了田氏一顿,拂袖而去。
田氏方才撞见贺老府医,已经是心惊胆颤,生怕闻弦看出了什么。
此时即使被自己的堂姑当众数落,她咬着嘴唇,生生受了,吩咐闻弦坐后面的轿子,先一步上了马车。
她以为当年一切都处理干净了,没想到却漏了他。
那票人可是说,见那郎中没了气儿才撤走的。
他竟然命大,活了下来!
还藏在了苏府,一藏就是十多年。
如今,他的儿子接替他在苏府当了府医,贺老府医为了保命,定然会交代他儿子一番。
弦儿和苏府三小姐的婚事,不能再议下去了!
……
她拿定了注意,抬起头,才发现马车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
她正气不顺,一把掀开帘子,便看见车夫和侍卫正围着车轱辘,忙得焦头烂额。
田嬷嬷疾步上前,“夫人,车轮卡住了,一时半会儿还修不好,老奴扶夫人去街边的茶楼喝杯茶吧!”
现如今只能如此!
田氏强忍着怒火,钻出了马车。
突然,身后一阵马匹嘶鸣,她心头一惊,下意识转身。
脚下踩空,身子一斜,身子下意识向另一侧倒去,脚下一崴,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右脚传来。
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冲着飞驰而过的马匹,破口大骂。
“杀千刀的,有娘生没娘养的货色,当街纵马,咒你回头就横尸街头,曝尸荒野!”
只见那远去的马匹掉头,径直向马车冲来,速度丝毫不减。
吓得田氏连脚上的疼痛都忘了,满眼恐慌,再也喊不出一句话来。
完了,她遇上不要命的了!
直到一步之外,那男子才勒住了马匹。
田氏好不容易回魂,便发现马鼻喷出的热气正扑在自己脸上。
而马上的男子,恣意张扬,一脸桀骜。
正是五皇子李瑀熙!
天,她得罪了五殿下!
田氏急忙滚下马鞍,冲马上的五皇子磕头请罪。
闻弦也赶了来,跪在了田氏身边,“国子监学生闻弦拜见殿下,请求殿下看在祖父的份儿上,饶了家母的不敬之罪!”
李瑀熙不置可否,身子前倾,盯着地上的闻弦,询问道:
“本王以往可在长安城当街纵马?”
闻弦摇摇头,“并无!”
“今日可曾撞伤路人?”李瑀熙紧追不舍。
“并没有!”闻弦又一次摇头。
“那么,”李瑀熙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田氏,“你骂皇后娘娘,这笔账怎么算?”
田氏一听,瞬间骇破了胆,“臣妾知错……请……殿下责罚!”
“忠勇侯府……看来,闻涯的日子太滋润了,本王回头一定好好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
说罢,李瑀熙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留在原地的田氏和闻弦,皆是一脸害怕。
他们给忠勇侯府惹祸了!
***
此时的李瑀熙满眼不虞,打马直奔秦王府。
马没停,他纵身跳下马背,将马鞭扔给迎来的小厮,几步奔上了台阶,进了府门。
下人躬身行完礼,便继续忙去了。
五殿下是他们王府的常客,熟门熟路,并不需要带路。
李瑀熙穿过面前的松林,拐入一幢三层阁楼,只见上书“文华楼”三个苍劲大字。
他一把掀开帘子,便看见一身青色袍子的武进站在地上,正躬身回禀着事情。
几步外的书案后,坐着一个俊美男子。
只见他身着玄色王服,黑发高束,戴了顶玉冠,肤色白皙,一对剑眉没入鬓角,眼窝深邃,双眼冷冽,鼻梁高挺,双唇紧抿,脸庞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