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慵懒,口上却是在催:“喜望,这个人还在咒朕早死,你再不来朕快被此人用胡子扎死了,还不快来……”
卓颂渊其实约莫知道中了惠通的计,他毫不生气,只觉得上天无比眷顾,换了用手轻轻去抚麒麟脸上冻斑:“是我啊……傻东西。”
麒麟揉揉眼睛,睁眼仔细望这眼前人,立时捂了脸不让瞧:“哦,我道是宫里的哪只小野猫呢,原来是久违的卓皇叔,你是来吃朕的喜酒么?可限破相啦,难看死了,还怎好意思大婚啊。”
卓颂渊努力掰开她的手:“哪里破相了,很可爱。”
麒麟故作哀伤:“这杯喜酒,只恐怕您老人家吃不到啦,有谁肯嫁给一个八月天冻伤了脸的傻皇帝呢。”
卓颂渊凑去亲那两块红伤斑,只觉得心都化作一滩盈盈水雾,刚想恬不知耻道一声“我嫁给你”,结果岳麒麟又唤喜望,“怎么还不来?喜望,你快把沈谦给朕唤来!”又呆呵呵望着皇叔,“诶,摄政王方才打算要说什么来着?”
卓颂渊缓缓松开了手,神色渐黯,而他见麒麟当真意欲将手抽离,又猛地一把将那双小手重新攥紧了:“我……你还活着就是好的。”
麒麟长叹了一声:“就是因为活着才伤神呢……咳咳咳,喜望呢,喜望你给我传沈谦!皇叔你一会儿替朕见见这位青年,哎,沈公子长朕五岁,算得上是青年罢?说好了要给您看看是不是靠谱的。”
喜望当然不在,卓颂渊不说话,只一直黑着脸不肯撒开手去。
薛云鹏一直在外张头张脑看戏,瞥瞥内室那个面容狡黠的小女皇,还有一旁那个毫无矜持脸面丢光的王爷。缩回脑袋来,他十分羞愧地摇了摇头,却又问那老僧:“法师您方才哭的什么?还同我家王爷危言耸听,说什么‘老衲已然尽了全力’,我都差点被你吓死!您与陛下合谋做戏,还打诳语,老和尚倒是一点不怕犯了戒条。”
惠通一脸狡诈:“老衲何曾打过半句诳语?陛下安康,天下方才太平,老衲岂能不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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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又睡了一忽,她记得许久未曾睡过这样踏踏实实的好觉了,再醒已是人声寂寂的深夜,她隐约感知此地并非宫中,一跃而起去摸她从不离枕畔的短剑,却望见皇叔就坐在身侧,他亲手将剑递与她,目中那两团火几番明灭。
麒麟忽而有些舍不得作弄他,可一转念,想想那内伤三年,又思量思量前阵子反复研读的抱得美人归之要义,她可是吓怕了的,到嘴的鸭子还不是照样飞?此番不将肉炖烂在锅里,她可不敢起锅。
他声音倒甚是隐忍温柔:“是不是饿了?这会儿仍是八月十四,一同吃面好不好?”
麒麟蹙眉:“这是在哪儿?”
卓颂渊答:“段将军将他的一处西郊空宅卖与我了。”
麒麟醋溜溜地:“摄政王殿下一个邻国的亲王,跑来朕的地盘里置地买房,也不知是何居心?人家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摄政王与朕的段爱卿倒是相亲相爱。段延卿那厮可真会做人,他西郊这宅子分明就是朕赐给他的,御赐的宅子说卖就卖,手续全不全呐?王相过来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卓颂渊不理她,只问吃喝之事:“陛下在此唤不到王相,还是听话吃面的好。是厨子李做的炸酱面,老李久不归燕,你久在宫中,定然是想极了这些市井吃食。”
岳麒麟仍只顾念叨这所宅子:“自打朕让他们在西郊温泉照着你们西华池的模样盖了些漂亮宫舍,远近的民间温泉都照样子兴建起屋舍来,那些土豪,个顶个的比朕有钱,温泉造得也个顶个比朕金碧辉煌,就拿那个沈谦来说罢,他那一处泉池,全是派人上的你们楚国的西南郡采来玉石所建,朕劝他还不如直接用银子砌得了,不怕遇见不识货的。被他们这阵风闹得,近来西郊宅子价格普遍贵得离谱。也不知摄政王花了多少银子买的?说来听听,我看看那阿玉念在旧情的份上,可曾算给了摄政王一个好价?”
卓颂渊想起四年前在楚国温泉时那般缱绻相依的年月,那时候小东西将将同他求了亲,他其实欢喜得要命,又生怕此生无法长伴她左右,辜负了她这般倾心相待。此刻再次闻那沈谦名姓,声音略黯了黯,却继而不理她:“方才我去厨下闻过一回,炸酱好香,面里头加几个蛋?”
岳麒麟忍无可忍:“诶,你这人怎么学坏……加两个罢。”
卓颂渊出屋吩咐喜望去端面,回身又来伴着小东西说话:“褚神医已然照应我吃了药。”
麒麟心头一喜,面上不动声色嗤道:“哟,吃了啊,真的吃了吗?”
“赶在沈公子来前就吃了。”
麒麟满不在乎:“啊?他来过了?人上了哪儿?谦谦!谦谦!”
唤得亲热至此,卓颂渊气得差点一句都不愿答,撇开脑袋:“说了这是本王的宅子。”
麒麟也不追问,一味轻描淡写:“金雪莲好不好吃啊,朕帮你搬来搬去煞是辛苦,还从未尝过是甜是咸呢。”
卓颂渊轻轻抚她眉眼:“神药服之果是神清气爽许多,神医说到底怎样,还须观其后效。东西两次相救,大恩自不言谢……”
麒麟严阵以待,预备他又要说出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真没劲,谁要你谢了,有本事你就以身相许啊!
不想皇叔一臂搂了她入怀,麒麟欲惊呼都不及,他已然咬着她的耳畔道:“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