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岳麒麟喷嚏连天,这头王府书房里,薛云鹏好奇心甚,追问不住,卓皇叔无奈,翻出书柜里久而珍藏的乌木匣,自底部摸出一枚小刀,亦是刻着麒麟纹样的小金刀。

“你问的是这一把。左手这把,乃是丞相今日交与我的所谓罪证。”

薛云鹏看着眼前一模一样两把小金刀,竟是一时怔住,半天才开始左右比对:“当是出自一个工匠之手,早得的这一把,若不是刀柄间让王爷缠了这一段相思之红线……臣下几乎无法分辨这二者。”

卓颂渊冷冷道:“仔细措辞。”

“王爷五年来苦苦追寻那位小恩……人,敢说不是为解相思所苦?”

“你省省罢。”

“小姑娘找见了?在燕在楚?可曾派人去接?可曾嫁了人?”

卓颂渊全不理会:“丞相那里,你帮着想个法子交代。”

薛云鹏嘴一撇:“王爷你有大问题!您都不肯告诉微臣,要臣如何交代?不如将燕太子抓到天牢,交给丞相亲审得了……”

薛云鹏扭头就走,卓颂渊怒唤:“你敢!”

薛云鹏回头,揶揄地笑:“啧啧,急成这样。听闻燕皇并不待见这位侄儿,臣又不给他上刑,方才听无念说,不过十五岁的毛孩子,关起来吓他一吓,什么罪行还不是供认不讳?”

卓颂渊沉着脸。

“王爷不必担心,就算燕皇装模作样跳起来质问我们,到时鸿胪寺也有的是法子搪塞过去。臣这就去办。”说完又转回了头,作势要走。

“回来。”

薛云鹏转过身,走回卓颂渊的案前坐下,嘿嘿道:“好了好了,不该逗您的,臣知罪,只是王爷何必连臣都瞒得这般辛苦?”

卓颂渊收起那两柄麒麟金刀,懒得答他的话。

想瞒过他?真是白日做梦。薛云鹏岂会放过此等良机,一把拍住那把缠了红线的刀,凑去笑问:“颂渊,你一早去了哪儿?”

“散步。”

“散步去了西巷质子府?王爷且低头看看您的靴尖。”

质子府运黑土种红皮花生之事,街头巷尾早已传遍。卓颂渊略一低头,察觉自己的靴尖上是有丁点黑泥,不细看几不可察。

他自然不能理他,夺回那把缠了线的小刀,藏回匣中,肃然道:“刚从阳山归来,大理寺的事务想必早已成山,薛大人还不速归?”

“颂渊,这孩子来了该有几个月了罢,你怎的这般后知后觉?”

卓颂渊拿这厮无可奈何,反讽道:“不若薛大人明察秋毫。”

薛云鹏丝毫不以为讽刺,得意不已:“王爷过奖。微臣斗胆一猜,燕皇这个老狐狸,胆子恁大,竟发了侄女过来假冒太子之名?还是那燕太子本就是……”

“何须如此亢奋,小点声。”

“怎不兴奋!我都打算去烧高香,不见得眼瞧你一辈子吃斋做和尚?”

卓颂渊拧着他两道剑眉:“你说的一件都挨不上。”

“那你一早上逛去做什么?训话?燕皇送了个女质子来楚,王爷竟不发怒勒令燕国退货,还如此好兴致。燕太子生得美不美?十五岁,想来正是山花烂漫……”

卓颂渊听了这词又一蹙眉,怒道:“本王怎及薛大人这般qín_shòu。”

薛云鹏性子好,什么话皆当补药吃,反自顾自解读:“那就是美了。颂渊,吃嫩草头一条,就是心里头万勿存着压力,微臣终是站在王爷这边的。”

卓颂渊怏怏不快,不愿再理会这个浑人。

薛云鹏缓下声调:“好罢,王爷不待以身相许,却要怎生报答小姑娘救命之恩?”

卓颂渊缓缓道:“燕皇不过窃居其位,燕太子本就是天命所归。”

薛云鹏大惊:“王爷打算管别人家的闲事?”

“如何是闲事,此事本来利人利己,你以为本王若去了,燕皇会如何对待我们皇上?”

薛云鹏正经摇头:“王爷何必总是想着身后之事?不吉利。替燕国扶一个女皇坐上去,可不是花一点两点力气就行的。况且老燕皇在世时候,臣便听传得沸沸扬扬,那燕太子不爱江山爱美食。你硬要把一个小吃货捧上去,问题是那小姑娘捧不捧得起?”

卓颂渊拨开身后书柜暗门,自一微小夹层内,取出一枚玉印章:“你自己看。”

薛云鹏十分吃惊,握在手中倒来转去看了又看:“微臣算是悟了,王爷这是铁了心啊,您给皇上当爹又当妈还不够,还要再养一个女儿。累不死自己不甘休!”

卓颂渊苦笑:“幸得薛大人为我左膀右臂。”

薛云鹏吓白了脸,连连摆手:“王爷饶了臣罢,臣自问为王爷已是鞠躬尽瘁,您这是自己的命不要了,还打算要臣的命啊。”

卓颂渊取出身后画筒中一个卷轴,抛在薛云鹏手中:“打开看看。”

薛云鹏一展画卷,眼睛都绿了:“蔡云鹤十美图!我找了好多年了……打哪儿来的?啧啧啧……”

卓皇叔将画卷从他手里轻轻一抽,薛云鹏心疼这画,手自然而然便松了松,眼睁睁由得卓颂渊将画卷好,收回了手中。

“云鹏,此乃燕国储君殿下赠予本王的见面礼,本王知道薛大人寻画多年,本来是有让爱之意,可惜……”

薛云鹏眼睛又泛了红,气急道:“王爷坏透了,贿赂臣下。我薛云鹏可是有风骨的清官,一幅十美图,还不足以让我甘心陪您一道累死。”

“不要?”

薛云鹏斜瞄卓皇叔的手,坚定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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