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鹏惊疑追问,岳麒麟却重换了那张嬉笑的脸:“说起来这燕国的和尚在楚国杀人犯事,理当依楚国律法治罪,孤何来立场胡言,纵然皇叔待孤一无保留,孤也不能这样得寸进尺罢?”
薛云鹏好奇心甚:“太子,钱夫人之事,本官并不曾对任何人提过……”
岳麒麟摆手示意:“薛大人对钱夫人绝无趁火打劫之意,不过是怀着鉴赏美人之心,钱夫人纤腰丰……诶,总之孤对薛兄是理解得很。薛大人是个君子,即便不是,孤又不会为这种事跑去皇叔跟前嚼舌根的,薛兄您说是不是?”
薛云鹏心底愈发惊异,皇叔对此案只是略知一个大概,钱夫人深居闺中,他薛大人也不过是昨日下午上门问过一回案,见了人,心底才有了这一番不足为人道的遐思。岳麒麟怎的连这都知道?
他自然不怵她嚼舌根,可经岳麒麟这么一提醒,薛云鹏的心思全回到了之前那桩疑案上。
钱大人月初遭人残忍毁尸,那燕国高僧却坚不认罪,无凭无据,刑部又审不出一个所以然,无奈将高僧放回了恩觉寺,案子则移交给大理寺充作疑案挂了号。昨天薛大人一回衙,竟得了个新消息,有好几人皆称,前日他们在北郊的酒馆里千真万确见着了钱大人。这不是白日见鬼了么!
薛云鹏沉思案情,一时求知若渴:“本官倒更乐意讨教一番太子殿下的读心之术……”
岳麒麟当然不会告诉她,她只是读了他的梦。她取过柄勺子拨弄那碗桌上汤碗:“孤听过你们楚国有一种测字术,将要测的字书在符纸上,交由半仙在小黄符上喷一口鸡血,即可说符解字,薛大人今日特意为孤备了鸡血,不会是以为孤也学过这种把戏罢?”
薛云鹏看着那碗清汤鸡血,旋即大悟,召唤小二:“换汤!换菜!”又换了脸讨好,“太子,此店的卤鸭舌乃是一绝,太子不妨尝尝?”
岳麒麟捏着那壶虎骨酒再次为薛大人满上眼前杯盏:“好说好说。薛大人,太医说孤坏了声线,亦不能尝试这些大补之物,不若您替孤多喝几杯罢。”
薛云鹏暗叹这小孩狡猾,他今日在衙门一着急,私下点穿了她的女儿身。此番岳麒麟见薛云鹏有求于自己,竟是不依不饶。
薛大人又不屑同这小孩儿计较,只得笑言:“本官这个人忘性颇大,说过什么话转瞬即忘,此前若本官若有甚得罪之处,还望太子宽宥。”又唤:“小二,换酒!太子喝桃花酿可好?”
岳麒麟不以为然:“诶?孤与大人一见如故,桃花酿绵甜柔细,你我堂堂男儿,怎能喝这种小家子气的东西,不若换作北国的烧刀子!”
薛云鹏吓了一跳,烧刀子,把你灌晕了颂渊岂能饶我?
燕太子殿下一早就穿了帮,这会儿还在一劲掩耳盗铃,薛大人却得顾念王爷的脸面,陪着做戏:“烧刀子太烈,本官吃不消啊,还是折中一把,换成邯郸郡的梨花白好不好?”
岳麒麟总算认可:“既然薛大人不胜烈酒,孤便奉陪喝一壶梨花白罢。”
桌上酒菜更换一新,岳麒麟总算露了几分欢喜神色。楚国山明水秀,地大物丰,好吃的东西就是比燕国多。
薛云鹏重把盏敬岳麒麟:“不瞒燕太子殿下,本官近来遇的这一桩悬案,自认已将所有疑点一一深查,却是全无头绪,这真是扰得本官茶饭不香。但求太子忘了本官此前不周之处,不吝赐教。”
岳麒麟大笑:“孤哪通这些查案之术,如何赐教于大人?”
薛云鹏肃然:“太子能读本官心语,必也可窥见案中蛛丝马迹……”
岳麒麟心里知道,如今当务之急,自是要稳住这位眼毒嘴也毒的薛大人。他醉心于案件,有此请托,她若能帮上忙,倒是比使出多少封口费都要管用些。
女儿之身一旦败露,她岳麒麟不但在楚国失了立足之本,即便有机会回燕,亦是凶多极少。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外人跟前露出这种本事。想想心酸,父皇当年千叮万嘱此事万不可在人前显露。然而如今,她不得不用它来铤而走险,却是为的在异国他乡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样罢薛大人,您不如带我去见一见那位燕国高僧?”能不能帮上忙她说不好,姑且一试罢。
薛云鹏雷厉风行:“好好,趁天未黑,餐后我们即刻走一趟恩觉寺。”
这个查案狂人,已然全盘忘记了自己请这餐饭的初衷。
岳麒麟仍有犹疑:“走一趟好说,只是皇叔那里如若问起……”
薛云鹏立即了然:“太子勤学好问,一会儿不过是与本官同去恩觉寺问禅罢了。”
“问禅,薛大人觉得皇叔……他会信么?”
薛云鹏略一思忖:“恩觉寺的卤水豆腐美味极了。至于案子,太子醉心品尝豆腐,又怎会过问大理寺的事情?”
岳麒麟觉得这个理由十分靠谱,这才安心点了一回头。
**
这一夜过得相当不平静。
岳麒麟的车驾有禁军护卫,自是一路无事。到了恩觉寺,她命隋喻守在寺前,自己与薛大人入内走一圈,即刻就会出寺。
恩觉寺在东郊,游人稀少,此刻更是过了晚斋时分,寺前连只乌鸦都没有。隋喻便依言不曾跟入寺内。
结果刚踏出后殿,岳麒麟便隐约察觉有三人近了身。
薛云鹏没有功夫,茫然不知觉,那三个黑影从身后窜扑过来时,幸亏岳麒麟早有预备,将他身子一带,这才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