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鹏心地坦荡,不以为意笑道:“无念你问的是馄饨?在哪吃的,你猜。”
无念无意瞥见卓颂渊一旁沉默的样子,不由引袖拭了把汗……这还猜个鬼啊!
薛云鹏没在意,仍在兀自回味这餐馄饨:“闹得臣都想换厨子了。”
无念干咳了两声,薛大人也不看看情形……
薛云鹏像是没有听见,还颇愉快地同他感叹:“人生在世,无非饮食男女,怎辛苦二字了得。无大人不是打算学你家王爷吧,别逗了,你道所有人都修炼得成王爷这种无欲无求境界?”
无念汗湿了衣襟,谁无欲无求了?想吃馄饨吃不上,还得死命端着,我们王爷才最辛苦!他又偷瞧卓颂渊,仍是一语不发坐着,筷子一动未动。
“大人,您要真不吃粥,小的还有别的要事……”
薛云鹏愉悦地挥挥手:“去罢去罢。”
无念逃出生天,薛大人对面的卓皇叔仍正襟危坐,看起来无甚表情,面前粥碗里的粥分毫未动。
“王爷身体欠安,何故急着恢复早朝?”
“近日事务堆积。”
薛云鹏见他面色不佳,倒也知趣:“也好。王爷快用饭罢,空着肚子怎么问臣的话?吃完再问不迟,臣在这儿候着呢。”
卓颂渊拿起筷子,盯着粥碗里的米粒望了一会儿,重又将筷子轻轻搁下了,厉色盯着薛云鹏,不开口。
薛云鹏平日什么三教九流都可能拿来问案,经久锤炼,自问早就皮厚三尺,此刻却经不住皇叔这一通审视。
“颂渊……”
卓颂渊径直问:“昨夜为什么去东郊?”
薛云鹏答了句废话:“上恩觉寺。”
卓颂渊一语点破要害:“燕国高僧同此事有何关联?”
薛云鹏无奈凑过去笑:“您看您心里都预想了答案才来问我的,自是满腹的不痛快。臣真是带燕太子殿下去品尝豆腐去的……”
卓颂渊就势一把揪紧了薛大人衣襟,寒声质问:“既是品尝豆腐,薛大人怎的还喝了那么许多梨花白?”
薛云鹏脖子被他的衣襟勒住,挣扎不出,气都难喘:“颂渊,冷……冷静,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夜我本想请那孩子吃餐饭,替你细瞧瞧小孩而这块料究竟值得几分。席间我听她仿佛与那燕僧有些渊源,才又请她去了恩觉寺帮个小忙。臣在大理寺彻夜未合眼,衣衫上乃是昨夜酒气……”
虽未曾和盘托出,薛大人所述总算皆是实情。
卓颂渊渐松了手:“下回不许劝小孩子喝酒。”
薛云鹏气到不行:“我劝的?!王爷鼻子倒灵……”
平日都是谁唤他薛狐狸的……简直没见识!就这么几口梨花白,都让颂渊给闻出来了。昨晚要是听岳麒麟的喝那什么倒霉烧刀子,今日还有他薛云鹏的活路?
卓颂渊将手撤了回去,薛云鹏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揉着脖子道:“王爷这是打算直接弄死臣啊。”
“……”
“臣早上是想去质子府问话,不巧撞见那小东西急火火冲出府外……”
卓颂渊冷冷提醒:“注意称谓。”
薛云鹏苦笑:“罢罢,燕太子……她也就同我寒暄数句,直说无大人已在外头等着了,她同王爷说好了进宫,说是不可食言,而后便匆匆跑了。他家小厮端了碗馄饨出门,臣瞧着眼馋,便开口同人家开口要了一碗。您能不能别那么小气。”
“燕太子昨夜乃是四度遇险……”
薛云鹏少见卓颂渊这般怒容,这小孩儿在王爷心中真是非同一般,王爷这木头可曾觉察?
他定了定心神问:“王爷乐不乐意允臣讲几句题外话?”
“讲。”
“王爷可是真的无欲无求了?臣以为燕太子当真极好,为人处世全无皇室子弟的跋扈和教条,生得又那样伶俐可人。这般花样年华的小恩人,又这么火热热地贴来心上,想必王爷的心……早都化了罢?”
卓颂渊深吸一气:“你想说什么?”
“既然如此,王爷真要帮这孩子归国复位?一旦成功,王爷与她,隔的可就不光是那一点千山万水的相思之遥了,王爷您可曾想过?”
卓颂渊长久默了阵,却是冷着脸回:“薛大人此番话,仅止于这间书斋。本王只当从未听过。”
薛云鹏丝毫不理,反显得有点委屈:“颂渊,你还是在生我的气。你真是不懂我,我薛云鹏什么人,夺人所爱之事,我是断断不做的!”
卓颂渊面上无波无澜:“薛大人严谨言辞。”
“那你干嘛非得送人家回去受刑……她愿意么,皇帝是好当的么。何况你想要栽培人家,就得成天端一张黑脸,小丫头再喜欢你也得怕了你。天底下报恩的法子从来多的是……”
譬如以身相许。
卓颂渊根本不听,言辞坚决:“不用说了,本王自知除此之外无以为报。”
薛云鹏整了整衣襟,心中老大不快:“您只会自欺欺人!罢了罢了,既然如此,臣无意再与您探讨此事,不如说回正事罢。”
“本当如此。”
薛云鹏换了副公事公办的面孔:“昨夜禁军守在寺外蛰伏,终将徘徊寺外的另两名刺客一并擒获。臣彻夜亲审,得知恩觉寺竟是刺客老巢,这本是一个专门刺杀燕太子的刺客团,其间有燕人、楚人,亦有闽人,为首的据说是名左姓女子。”
“女子?可曾得其下落?”
薛云鹏摇头:“此女近日久未露面,以往见人时皆以黑布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