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良春缓缓望向厨子李:“李兄可知太子母后的死因?”
老李面色戚然:“你问这个作甚?不过,你既当了王爷的面问我,我倒不好相瞒,先皇后当年乃是殁于产后崩漏,那日先皇大恸,老李我从未见过先皇那个样子……若非初生的小太子太过孱弱,尚需太医精心调理,先皇几乎怒令处死所有太医……”
褚良春点头答:“我曾看过先皇后脉案。”
老李哼道:“五年前看的?难为先皇竟肯让你这庸医看这东西。”
褚良春被他唤惯了庸医,也不恼,只顾追忆:“当时太子病危昏迷不醒,一众太医束手无策,先皇请我入宫方为是为断肠草毒侵袭。也是难怪那些太医,奇的是太子虽然中毒,身上却无中毒之象,我用药将余毒大抵逼出,再切其脉,竟察觉太子其中一脉经络奇弱,毒性几乎已然侵至末梢……对了,说起来五年前我还曾去老地方拜访李兄,如今想来李兄早已在先皇麾下做事,何以我到了竟不露面?你看你总说我无有情义,真正无情无义之人,是李兄你呀。”
厨子李冷哼:“太子出事那月,我右腿旧疾复发,卧病在家,未曾入宫。”
褚良春惊道:“当年……李兄右腿竟是落下病根了么!我太粗心竟是时至今日也未看出丝毫端倪来,一会儿一定让我瞧瞧。”
厨子李怒道:“当了王爷的面还东拉西扯,速速说出重点……”
褚良春脾气甚好,“噢”了声道:“我便说得简要些,先皇后先天患有心疾,本又是极易难产的体质……先皇后怀在太子前若能认得鄙人,我必劝她不要生了!”
厨子李叱道:“原来你将马后炮唤作简要。”
褚良春摆手:“且听我说么,哎此事乃是太子私隐……我应了先皇连太子本人都不可道明的。”
厨子李沉声道:“王爷于太子……总之不是外人。”
褚良春叹:“王爷说起来也算半个罪魁,若能帮到太子……我说说当不为罪。太子中毒那一脉……掌的正是十二脉中的少阴经,我本以为太子此脉微弱,乃是中毒所致,读了先皇后的脉案方知,太子之脉象恰与先皇后的一模一样。太子天生亦患心疾,却因自小修习内功而不宜察……中毒只是令此症加重,因为太子并无心疾之症,故而平常的表现便常常是夜眠多梦,魂梦不安,至于日后……”
卓颂渊探问:“难道麒麟不宜怀胎?”
褚良春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怀胎倒是可以,但本来生产时许有一半对一半的生还机会,而因此毒一侵,此脉濒衰,太子因为内力贯通,倒不会因此促发心疾,却必定会死于难产无疑。王爷莫难过,太子尚算命大,若非她带了此症出娘胎,那回救您之后小小年纪毒汁入体,有少阴经替她挡一挡,想必不是不能生产那么简单了。此事先皇是知晓的,一个女帝无法诞育自己的龙儿……他生怕太子受不起这个晴天霹雳,嘱我必不能告诉那孩子真相。故而太子连她自己中过毒,大约亦是不知的,只知自己得过一场要命的大病。”
厨子李冷言:“还是马后炮,庸医无所作为,只能说些无能为力推托责任的话。”
褚良春又抚起她那假须,忍让他道:“好好好,就算我无所作为。那时太子身上之毒入络已深,我所能做,当然是先与她一剂百宁丹供三餐前服食,以保那毒性无以入髓。白宁丹王爷当也是知道的,便是逢恩做给您的那种药丸。”
卓颂渊称是,厨子李却出言讥讽:“你徒儿的医术与你差不多么。”
褚良春指指厨子李方才端来的那个碗:“当年太子尚幼,我药自然不敢用得过猛。如今太子天癸水至,故而我另添了一剂,再服数日,想来当可解她夜寐不安之苦。我没说错罢?太子的癸水……”
卓颂渊沉思了许久,这时略略点头:“神医费心了。”又怅惘不已,“麒麟为我……还是那一问,金雪莲可能救她?”
褚良春安抚道:“金雪莲用在太子身上,恐是要浪费的。其实她体内那一丁点宿毒,若在常人,必可经由生产带出;而今即便全清,太子那先天之疾却仍是在的,想来……王爷也不会舍得令她受孕的啊。”
厨子李猛咳:“太子与王爷尚未成亲,你说话不要那么口无遮拦!”
褚良春一副洞察奸|情的了然,毫不理会:“王爷莫要惆怅,世间万物相生,太子当年无意救您之时,可知他年王爷也会成为她的靠山?”
卓颂渊兀自冷笑:“我这样的靠山,只恐到头还是要误了她的。”怕只怕已然误了,他自己更已经深深陷落其间。
厨子李冷嗤褚神医:“你道谁都是你这样的忘恩负义之徒……”
褚良春很不解:“李兄在说什么?我还在劝王爷看开,你怎么就扯开去了,你这样很不好……看开了才有生机么。王爷,世间万物既有相生,便也有相克,譬如您全身脉络中潜藏的毒性,有金雪莲可作药引;而太子的先天之症,自然也会有物克之。”
卓皇叔素来矜庄自重,此刻倒比麒麟听闻金雪莲还着急:“如何可得?”
褚良春笑:“王爷还未闻何物……此物唤作龙舍利,比金雪莲更不易得,它产在遥遥戎河之北的戎国,它当然并非龙的舍利,却是戎河底一种明为乾芝草的化石熬制时的结晶物,因为乾芝草石本就难得之极,熬制结晶须琉国宫廷的老药师放可为之,世人故将此物比作龙舍利,以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