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鹏望着雕花木盒,冲马上那喜气洋洋的小人询问着打了一个口型。
岳麒麟一扬脑袋,只给他得意一笑,并不答他,只单手解下披风,往薛大人那厢利索一抛,薛云鹏向后跄了两部,接住了。
“劳烦云鹏回避一下,孤与你哥哥有两句体己话要说。”麒麟说完,重抱了抱那只木盒。
薛云鹏难得见麒麟同他说话这般霸气,先头也被怔了一怔,凝目又一细看,这小家伙倒很精细,大约是担怕一路上将东西摔了,那木盒之上还缚了一条细绳。
她如此慎重,他不必再问,也知自己方才猜得没错,此木盒之中,必是那救命的金雪莲无疑了。世事奇妙,王爷的性命此刻竟是全在这个盒中,薛云鹏心头不由得亦有些感慨,故而随即知趣地抱着披风撤了:“来得正好,他……正闹着脾气,嫂嫂好生劝他。”
薛云鹏一退,岳麒麟赶紧将腰间细绳解了,望望亭中那个从头至尾根本不曾理会过她的人,欢喜唤道:“还不过来帮忙!”
卓颂渊沉黑一张脸,似乎一直都只顾远眺群山,一望不肯望她,此刻冷声道:“太子如此本事,本王不知还能帮你什么?”
岳麒麟无奈又心疼地摇了摇脑袋,孤的情郎啊……就是太缺爱了。
她索性将那细绳往脖间一挂:“哎,好罢好罢,孤自己姑且试试,看能不能跳下马来。”
卓颂渊听了奇怪,小东西的身手再不济,能不能跳马还用试么?心中暗觉不对,已然打算过去接她,岂料那家伙自己纵身一跃,不曾以双脚着地,那木盒子被她回护怀中十分安妥,麒麟却是抱了木盒子滚作了一个小团儿。
“哎唷唷,嘶……痛死孤了。”麒麟低头小心查了一番木盒,知道安然无恙,这才想起来哀唤。
“怎么了?”
岳麒麟指指脚底:“昨天半夜接秦叔叔急报,说他在雁门北有些琐事耽搁,即刻便会赶至雁门,孤哪里等得,自然要速速赶去相迎的。结果一听坡下传来他的声音,便急急翻身下马,摸黑直接滚落在了坡下,跃在一堆尖利碎石子上,靴底都给刺破了,嘿嘿嘿,谁知乐极生了悲。”
这人……卓颂渊又急又恨:“我看看。”
岳麒麟一挡:“看什么?那么冷的天,你想冻死我不成?什么事都没有,快抱抱我是正经。”
卓颂渊黑着脸将她一把抱起,岳麒麟得了逞,将皇叔脖子一搂,没头没脑便亲:“可曾想我了?”
这熊孩子不单不听话,还学会自残了,他再思念她,她也是不知珍惜的,卓颂渊绷着脸:“不曾。”
岳麒麟见势不妙,又嚎:“哎哟,不想它还好,想起来钻心的痛。到底是累了一天一夜,皇叔快抱孤进屋,好让孤歇一歇。”
卓颂渊无法,将人抱妥了:“总那么不小心。”
岳麒麟从头至尾只得了责怪,她拍拍怀里那个盒子,很有一些沮丧:“你都不想打开盒子看一眼的么?孤千辛万苦,原来在你眼中,全是不值一提的。”
他不答,面上依旧不好看:“厨子李让你一人来的?”
“方才快到了,我心一急,走得愈发快了,老李才被我抛在了后头,之前跟得紧着呢。还没答你欢不欢喜呢。”
他安了心,方才回吻她,又缓声道:“自然欢喜。东西饿不饿?我们吃了饭再细细看。”
等了一年的东西到了眼前,他岂能不感慨,可心头忽又有些恍惚。他心中何尝不是欣喜的,可一边喜着,又想起小东西为了此物居然还伤了自己,他又觉得自己这人对于麒麟真是太不祥了。他自以为厉害,却每每要她出手相救,到头来反倒害了她。
小东西将他的难事一一了却,而他口口声声说要帮她护她,如今她的事情呢?复国、龙舍利,桩桩皆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亏得麒麟还回回崇敬地仰脖望他,仿佛全天下就她的情郎无所不能。他若是当真无所不能,首先就不会同她有一刻的分离。
如此千般感慨,一时间竟是难以一一道来。
岳麒麟见皇叔神情始终淡得很,以为他仍为那雪莲之事忧虑,心中瞧得刺痛,又宽慰道:“但凡被人称作神医的,多半都并不爱将话说得太慢,不然便没有给世人揣想的余地了。她说金雪莲入药有七成把握,你可不能当做只有七成来听啊,那必然是极大的把握。”
卓颂渊终于浮起抹笑:“嗯。”
麒麟一脸甜蜜,回望漫天艳红霞光,一把搂着皇叔脑袋,亲昵道:“吃了饭另有好事情的。”
“何事?”
麒麟探去他耳畔轻咬,又探了手指往他脖颈里轻轻抓挠:“颂渊,如今你心结既了,今夜总是可以……由得孤放肆放肆了罢?”
亭子里虽没有人,这究竟还是在外头……卓颂渊眉心一蹙:“东西,你如何又……”
“如何又”,岳麒麟心中一凉,知道他又要想什么法子搪塞了。三番四次,她虽说早就见怪不怪,今日她却是一路风尘,满怀着欢喜来的。
在她的心目中,皇叔原本不让她宠幸他,正是因着他当自己是一个将死之人,故而是没什么心思寻欢作乐的。她自从书本上学了些本事,一向也都是软语相求,不曾强霸他什么,本亦是为着怕他心伤。
虽说麒麟根本不想理他那么许多谬论,可又觉得皇叔并不很喜欢自己小霸王样子,皇叔若非心甘情愿,那即便自己待他千般宠爱,仍是少了许多滋味。她偷偷将那些闲书看得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