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麒麟气定神闲靠在车板上,自墙板上捏过三支梅花镖于手中把玩。
无念拉上车帘,惊魂未定,连连问她:“太子您……不妨事么?”
岳麒麟嘻嘻笑:“不妨不妨,孤习惯得很。”
无念吓疯了:“难道说您经常遇刺!”
马车外的侍卫亦闻声赶来,探头问:“燕太子、无大人,二位安好否?方才好像有刺客。”
无念深知此种消息最不宜声张。刺客隐蔽极好,通常很难抓获,到时候人抓不到,事却闹大传到了燕国,于楚国多有不利。
他很快喝退了那两名侍卫:“哪有刺客!你找给我看哪里来的刺客!瞧你俩一惊一乍的样,没事倒被你们吓出点事情来,燕太子是被吓大的吗?”
两侍卫心知也抓不到刺客交差,明明眼瞧岳麒麟把玩那三支镖,也只好默默忍气退了。
岳麒麟将镖在无念眼前晃晃:“无大人信不信,孤还真就是被吓大的。”
“您别这么说啊。”无念脑子里一味念着卓皇叔,重新同岳麒麟议起了价钱:“太子……您看小的为了救您都舍了命,褚神医的踪迹……”
岳麒麟瞪起眼睛:“咦?又没有刺客,无大人为什么要救孤?”
无念顿时飚泪:“小的服了,太子您太会装蒜了。您想想,您在楚国遇刺之事,声张出去对您对我们都不一定有利,反正一会儿王爷知道了必会严查的。刚才要不是我……哎您真的吓死我了。”
岳麒麟点头:“嗯,无大人此话有理,是孤让无大人受惊了。听闻珍珠蝉腿汤可压惊,无大人下午送孤回府时,记得进去喝一碗。”
这是个什么东西!是人喝的么?
无念眼泪鼻涕一把:“太子,您说话可要凭良心啊。”
岳麒麟哭笑不得夺过无念手中一支镖,掀开车帘子,指着车前方窗外一家酒庄的招牌:“无大人见着庄字头上那个点了么?”
她转腕一脱手,那支镖便赳赳飞了出去,真的直直钉在了那一个点上,马车一直都在行进,无念回首还想细看,那个酒庄已然远了。
无念差点惊掉了下巴:“太子……”
岳麒麟撇嘴:“孤本想试一试今天能否一手一举夹住三枚镖的,托无大人的福,练不成啦。”
无念气得七窍生烟,他草木皆兵吓个半死,敢情还阻了人燕太子练手?
“太子,看在小的诚心诚意救您的份上,您就将褚良春的下落透露一二罢,寻医问药所为无非救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兜兜转转,又回到前头那票交易,岳麒麟伸手只想要一样东西:“裹胸布。”
无念冥思苦想,其实也想不明白王爷私藏那玩意做什么。可那块布自从搁在了王爷书房,何以再也找不见了?
岳麒麟着实有些害怕卓皇叔,此前听说东西落在了他的手里,并不敢硬取,不过吓唬无念一番。如今想着救人之事亦非小事,便实言以告:“褚神医这两年当是在西海云游采药。西海之地险极,走兽云集,寻常人等去了也是有去无回。无大人若是不急,待孤的人得了褚神医的新下落,第一时间知会你便是。切记不可在任何旁人面前问孤此事。”
无念想起早间岳麒麟打发走喜望的情形,感激涕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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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无念之前还对岳麒麟不大待见,经此一役,他倒是对这小孩有些服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燕太子不是什么池中物。
卓颂渊此前特意叮嘱过求医之事不可声张,他却私自将如此大事托给了燕太子,固然是出于护住心切,被他家王爷知道了,却不能轻饶了他。故而无念夜里同皇叔讲早间遇刺情形时,只字未提他求岳麒麟寻医的细节。
卓颂渊听完,只问无念:“燕太子自己可知刺客为谁?”
无念当时哪里留意过刺客,一心只有那个褚良春,只得摇头推说不知,却又求告卓皇叔,说是一定要给质子加派防卫。
“吃人嘴短了?人家刚送了你雪莲子。”
无念很委屈:“雪莲子可是给您吃的。再说质子若遭毒手,燕皇那老匹夫岂不出师有理……啊,王爷,会不会是老匹夫!虎毒不食子,岳麒麟好歹也是他亲侄子,要不要这般毒!这小孩好生可怜啊。”
卓颂渊挑眉一笑:“你是怎么了,换作平常,你必劝我赶紧将燕太子这烫手山芋送回去算了。”
送回去!不成的啊,燕太子回去了,那老匹夫还不知会将他圈禁在哪儿,到时谁替王爷寻那个褚良春去?
无念抢道:“不可不可,燕皇纵然不待见这个侄子,燕国太子党的势力也不容小觑,王爷还是好好留着这个山芋罢。有他在楚,燕皇再想轻举妄动,也得听听太子党的意思。”
卓颂渊望着他笑了笑,嘱无念再拨八名侍卫到质子府。
无念领命风风火火去办,皇上的师傅李颖之恰来求见。
李大人是个满腹诗文的老学究,为人做事板正不阿,竟是揣着厚厚一摞皇上手书《劝学》,深夜跑来告状来的。
皇上今晨听李大人讲战国策,听得哈欠连天,颠三倒四,李大人便又罚皇上抄了五十遍劝学。
不想小肉包领着燕质子窝进宁远阁一个时辰都不到,五十篇居然尽数交出来了。
李大人不敢置信,晚上拿了皇上抄的书细瞧,灯下比对,发现这五十篇字,每一份、每一个字的结构、布白、力道、笔画粗细,竟是别无二致,显然绝非一篇一篇手书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