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漾的沉默,颜安然旁若无人的提了提有些松垮的裤子,转化了话题:
“不要觉得有什么压力,该来的总会来的,从你被选定的那一天开始,古往今来无数充满恶意的视线就会投注在你身上。
其实我大可以不来的,因为我知道,有无数人会主动的把你推到那个位置上,甚至于,就算你一开始不愿意,之后你也会想明白的。”
一阵难以形容的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弦月王那看起来有些凶恶的头颅仰起,弦月境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得潮湿了起来。
弦月境的上方的天空突然被撕裂出一道口子,一名男子捧着一个纸箱大小的木盒踱步走出来,每往前踏出一步,那脚下就会出现一块悬浮在半空中的水蓝色的方砖。
天空中忽然下起了濛濛细雨,垂落的夕阳染红了天边,霞光与雨幕交织,无数水流宛若丝带般沿着那人下行的水色阶梯缠绵。
一条条飞鱼般的灵兽沿着那水带翻腾,溅跃起水花,秋水共长天一色无外乎此。
“走吧,我们该去迎接一下返乡的游子了。”颜安然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惆怅,“也许又有一位朋友离开了我们。”
“有人死了吗?”
“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合道。”
苏漾沉默不语,那不就是死了吗?
“我本来以为像你这样只专注在自己世界的人,是不会跑出来看热闹的,现在看来,你大概还是对未谋其面的同伴的离去,有了那么点悲痛。
挺好,也许我需要对你这个馋我师姐身子的人重新评价了。”
有人在背后叹气,苏漾扭了扭头,看着蓝可可在他身边,细雨打湿了她的衣裳,她毫不在意的挺直着身体,那单薄的衣服勾勒出傲人的形状。
“你怎么来了?”苏漾问道。
“来送一位前辈一程。”
“你认识他?”
“需要认识吗?”
“不需要吗?”
“也许吧,我只是觉得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和那位前辈一样,悄然的在城市的一个角落离开,但我挺希望在死后,有人能用这样的方式为我送别的。”
蓝可可揉了揉头,往日里总有些憨傻的她现在宛若玩去褪去了那层面纱,她望着那缓缓走过来的人影,突兀的问道:
“喂,你会跳舞吗?”
苏漾摇了摇头。
蓝可可点头若有所思:“也好,也许这样也不错。”
少女媚眼弯弯,在倒映着夕阳的湖面下,宛若一只白天鹅忧伤地抖动着翅膀,立起足尖移步展翼。
颜安然眯了眯眼,从口袋里掏出个口风琴,轻声吹奏了起来。
白天鹅在湖面徘徊,口风琴传来抑郁的旋律,那柔美跃动着白天鹅身负重伤,似乎随时都停下呼吸。
但她依旧垫着脚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飞离湖面。
一次一次的盘旋中,她奇迹般的展翅飞翔起来,在空中跃起的瞬间,夕阳的火光似乎点燃了她的生命。
她飞起来了,但也精疲力竭的屈伸倒地,那竭尽全力抬起的手臂,宛若翅膀一般遥遥指向天际。
也许是巧合,在蓝可可《天鹅之死》的独舞的终末,颜安然口风琴中吹奏的歌也缓缓趋于平静,留下些许惆怅的余音,而那捧着骨灰盒、眼眶通红的的青年恰好从蓝可可的展翼方向走过。
就像是在为他送别。
“妖管总署,特级战斗司sān_jí战斗雇员项明哲,为镇压妖兽飞廉倒在一线,享年51岁
尊其生前遗愿,身处繁华,魂归故里。”
苏漾愕然望去,只见青年咬着牙将被红旗覆盖的骨灰盒送到了一位带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人手上。
“对不起……”青年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苏漾在图书馆和一段记忆中见过的白前辈推了推镜框,站在那名青年的面前,低着头静静的望着那个骨灰盒。
良久,他出声道:“他做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吗?”
“飞廉袭击的第三街无一百姓伤亡。”
“那就好,那就好……”白前辈接过了骨灰盒,摆了摆手说道,“走吧,生死有命。”
旋即转身抱着骨灰盒缓缓离开,那鹤发童颜的身体佝偻了些许,站成两排的学长们静静的注视着他走向教学区。
突然,白前辈的脚下似乎踉跄了一下,那抱在怀中的骨灰盒微微倾斜。
站在旁边的苏漾身体比脑子反应的还快,第一时间踏前一步扶住了他。
白前辈扶了扶歪斜的眼镜,低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扯着骨灰盒上的旗子,站起身来走远了。
“项明哲前辈么……我听师姐说过这个人,以前在校的时候也是个风云人物。”蓝可可双手搭在背后,脚尖点着地面。
“我也听过他。”苏漾看着白前辈的身影被霞光淹没,想起了那段记忆中少年铿锵有力的回答,轻声的说道,“他说过,他要成为正义的伙伴。”
两人诧异的望向了苏漾,似乎是有些好奇苏漾为何知道。
苏漾反应过来,尴尬的笑道:“你不觉得用正义的伙伴什么的来形容会更有美感吗?”
蓝可可“戚”了一声,没有接话。
苏漾望着个人面板上跳出来的两个提示,良久不语——
「叮,获得道具‘一段记忆:正义的伙伴’」
「介绍:记载了一名青年永不向黑恶妥协的记忆,使用后可进入记忆回廊」
「叮,获得道具‘一段记忆:没有一人死亡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