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总会有蛛丝马迹,以阳球的业务能力,
再小的破绽都能查出,
可,若不是下毒,
那就麻烦了。
“常侍张让、赵忠这边是否有异动?”
刘宏又问,
他此时面色冷酷,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喊着阿父、阿母之时的温情。
阉宦,不过是他刘宏扶持,用来对抗满朝文臣的工具罢了。
有些事,他刘宏不方便做,
阉宦是他最好的白手套。
“尚在查探,暂时也未曾发现异动。”
阳球对刘宏如此称呼两大中常侍早已习以为常,
这里,所有人都是皇帝的心腹,
石渠阁的谈话,绝无传出去的可能。
“不过,在陛下昏迷期间,张让曾让人通知了太尉段颖。”
“哼。”
刘宏冷哼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段颖,是一把好刀,站队也足够聪明,
可用,而不可尽信。
但有一点刘宏可以确定,段颖绝不会背叛,他没这个胆子。
袁、杨那边,也绝对不敢接收段颖这个武官。
“太史令那边怎么说?”
刘宏又问,
太史令,是掌管钦天监的官员,
汉朝崇尚谶纬,
谶纬是一种将经学神化为神学的学说,由儒家主导。
当然,在这个连道术都常见的时代,谶纬自有其科学性。
太史令,观天谶纬,是皇室的御用天文学家。
问到这里,阳球终于有些动容,
他的面皮抖动了一下,
声音都变得艰涩。
“太史令说,他夜光星相,贪狼食紫薇,恐有...恐有...”
刘宏不悦,喝道:“什么时候你阳球说话也吞吞吐吐了?”
阳球硬着头皮,冷汗涔涔。
“恐有覆国之危!”
汉帝刘宏双目猛地一缩,
阳球感觉整个石渠阁的气温都骤降了好几度。
阳球埋低脑袋,躬身站立于一旁,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良久,
刘宏再次出声,石渠阁内庞大的压力才瞬间消散。
“传太史令!”
太史令马德,乃是东汉大儒马融的族侄,经学造诣或许无法与马融相提并论,
但在谶纬观星方面,
可谓大汉翘楚。
不多时,马德来到石渠阁,恭请圣安。
“太史令马德,参见陛下。”
“免礼,速速将昨夜星相说与朕听。”
刘宏没有回避阳球,
阳球是他一手提拔的孤臣,只能附庸于他刘宏,
这是他的左膀右臂。
“诺。”
“老臣这些天夜观星相,先是发现北方星宿,斗参移位,然后昨夜……”
刘宏挥手打断,
“说人话。”
阳球的面皮抽了抽,太史令马德尴尬一笑,
“是这样的,星相显示,有北方有大气运之人诞生,冲击我大汉国运。”
“洛阳内又有宵小滋生,对陛下有碍。”
“结合来看,这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恐怖星相,暗示着...暗示着我大汉,恐有倾覆之危。”
太史令马德提到了两处重点,
一个是北方大气运之人的出现,
这个是谁?
刘宏心中有些猜测,
最近三边告急,民生疾苦,皆因檀石槐率领的鲜卑族犯境。
这北方大气运之人很大概率就是鲜卑族檀石槐。
另一个则是洛阳内的宵小。
这又是指谁?
袁、杨等世家?还是宫中阉宦?
刘宏并不尽信太史令,
也不敢不信。
“退下吧。”
袁、杨等世家依附大汉而存在,颠覆大汉,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而阉宦,
则是桓帝刻意一手培养出来,
自己放任,
用以对抗外庭的工具,
这些奴才,真敢噬主?
可惜了,太傅已死,
否则,他刘宏在朝中的实力,不会衰落成这般。
这里的太傅,指的是陈蕃。
三君之一,两朝元老,在世家大臣中很有威望,
并且,偏向他刘宏。
可惜了,在与大将军窦武谋划清洗阉宦时,
兵败身死,
那时的刘宏还未成年,未能保下他。
陈蕃是帝师,教授了刘宏很多东西,
他的死,是刘宏毕生的遗憾,
对于杀害他的王甫,刘宏其实一直记恨于心,
没动他,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阳球,给朕彻查!”
“诺!”
刘宏甩袖离开,
尽是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刘宏政令不同,已然愤懑,
昨日又不能尽情,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些外物来舒缓自己内心的烦躁。
听说掖庭新来了一批宫女,倒是可以去瞧一瞧。
汉帝刘宏的昏庸,是假的,
但好色,是真的。
太尉段颖,与张让赵忠交流了一阵,
得知皇帝已经醒来,并没有召见他的意思,
就又回去了,
“哎,真是麻烦,我不想来的。”
段颖也有段颖的烦恼,
当凉州三杰另外两人一死一贬的时候,
他能位极人臣,
可不只是他段颖站队站的好,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但,
有收获,就得有付出,
外界不少声音说他阿附宦官,晚节不保,
就是付出。
“太尉大人!”
太尉回府,门口站立的甲士,正是段颖派出去请刘莽的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