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厚为官近五十载,刚正不阿,不与奸宦勾结,敢于见谏,心系民生,关心社稷安危,尽心辅朕,实乃重臣、直臣!今已年迈而致仕,朕感怀老臣功绩,特进梁储为光禄大夫,左柱国!”
大臣们都惊了,皇帝称呼梁储不是梁卿,说明梁储已然是无官一身轻,然而以字称之,已然足显亲厚,赐予光禄大夫和左柱国更是对梁储一生政绩的肯定,有这两项加赐在,一旦梁储谢世,追赠太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生晋太傅,死赠太师,乃是人臣一辈子孜孜不倦追求的终极目标!
唯一遗憾的是现在梁储只是太子少师,比起太子太傅还差那么一点,但就算死也足以含笑九泉了……
这一刻,满殿的大臣,包括准备死谏的陆完,这眼中都不由自主的泛起羡慕的神色。
至于梁储自己更已是老泪纵横,叩首道:“陛下待老臣如此宽厚,老臣只恨自己年老,恨不能再辅佐陛下十年,开创大明盛世中兴呐。”
“诸位爱卿平身吧。”朱厚炜抬了抬手道:“今日是叔厚最后一次朝会,当善始善终,来人,赐座!”
“朕听闻,陆爱卿今日抬棺上朝,是打算血溅金銮殿,拼死谏君王?”
陆完俯身道:“身为人臣,当以规劝君王施政得失为已任,臣以为陛下设大明盟乃是不信任儒家,认为儒家治政有失,故而想要各行各业之人充斥朝堂,然而臣以为,儒家历经两千余年兢兢业业,扶保社稷,功远远大于过,陛下此举乃是舍本逐末,臣身为儒家大臣,自当仗义死节,以报君王!”
“好一个仗义死节!”朱厚炜冷笑道:“臣从来没有否认过儒家的功绩,儒家能传承几千年,自汉初起就一直秉持朝堂大政,自有可取之处。
然而时至今日,你们怕了,你们怕,是因为怕儒家争不过天下人,怕儒家那么多先贤传承到你们手里的道统会在嘉靖朝毁于一旦,所以你们要抗争,想要朕打消这个念头。
至于朕设立人民盟到底是对大明有益还是有利,儒家并不关心,儒家看中的永远都是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因为这一亩三分地是儒家的根本,失去了想要再拿回来很难。
在嘉靖朝之初,哪怕朕开启改革大潮,革新了数十项大明弊政,但是在儒家眼里,朕都没涉及儒家之根本,哪怕朕改革了科举,可依旧是以圣贤为本,新学为辅,这或许让诸位爱卿觉得朕离不开儒家,让你们以为这个天下离开了儒家就不转了。
你们错了,这个天下离开了谁都转,包括朕乃至皇家!
朕很清醒,因为朕知道天下乃皇家之天下,更是天下人之天下!
朕要的是能够将这天下治理好的能臣能吏,而不是一心死读书只为走过独木桥,登上仕途之后就作威作福的官老爷。
你们或许想过有一日,当新学士子遍及天下的时候,会不会威胁到儒家的统治地位,你们也肯定想过应对策略,而且笃定至少十年内朕不会这么干,因为十年内新学人才根本不足以取代儒家!
但是你们错了!在朕眼里没有天下必须要由儒家来治理的观念,朕的眼里也不存在什么百家争鸣,朕只会选取适合的人才,适用的人才来治政。
这个适合的人可以是儒家也可以是天下人,朕只会将适合的人放在适合的位子上面,让他们的才学得到最大化的运用!
至于在此期间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朕不会在意,因为朕知道,即便天下大乱也是为了将来能够天下大治!”
“陛下如此独断专行甚至刚愎自用,恐非社稷苍生之福!”
朱厚炜看了一眼陆完道:“在陆爱卿看来,朕施政数年,连番改革,使得大明日新月异,百姓的日子好过了,现在反倒是错了?”
“臣绝无此意!”陆完就算昧着良心也不敢说这话,却依旧锵声道:“陛下登基数载,国富、民安、军强,四夷臣服,自是社稷中兴之像,然而政务不当,天象示警,昨日乾清宫宫檐瑞兽被天雷劈毁,便是上苍示警,联系近月种种,陛下难道还不觉得这是上苍警示陛下施政之失哉!”
朱厚炜差点被气笑了,古人就喜欢拿这些玩意给皇帝添堵,黄河泛滥了,天下大旱了,尤其是地震了等等自然现象到了官员的嘴里就会成了皇帝的错。
甚至于官员自己也知道这是扯淡,但是这就是心照不宣的借口,是臣权限制皇权的一种手段,所以谁都不会戳破,皇帝也知道这是官员们龌龊的心思,但是没办法,历史上太多软弱的皇帝,最终也只能因为这些事来被官员摆布。
但是这种玄之又玄的事,一般都是小喽啰,尤其是拥有风闻奏事,高举言官无罪大旗的都察院最喜欢干的事,只可惜现在都察院没了,言官也没了……
于是如陆完这号内阁大佬都开始亲自上阵……
“雷击宫檐,上天示警,照这么说来,朕是不是还要下罪己诏?”
陆完正色道:“臣以为君王下诏罪己,并非可耻之事,相反,却能显示君王知错能改的伟岸胸襟!汉武帝也曾下罪己诏,但是历史评定,谁敢说汉武帝不是一位雄才大略之君王!”
“漂亮,说的漂亮!”朱厚炜点赞,如果不是为了显示帝王胸襟,他这个时候恨不得下了御座,对着陆完的老脸上呼两拳!
罪己诏!
官员才不会管你皇帝下不下罪己诏,他们关心的是交锋结果!
现在陆完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