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等?”但看这几人脸色竟然不像其宫女,倒像落魄逃难之女,李扬便是问道,“我为李扬,此间原是我宅。”
“啊!”几人面面相觑,便是哭也起来,哽声而道,“请莫要赶我等走,我等实是无地方可去了!”
问过方知,这些妇人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叛乱之时又大多遭了凌辱,几欲自尽,但后来咸直回京之时于危难之间授手相救,又以此宅相暂居,并言让好好的看守,这才聚在此处。如今正主回来,只怕被赶了出去。
李扬知了,便叹道:“你等若是愿意吃苦,那便移居一院中,与我做些营生,但凡一日之食我都予之。”
众女叩头以谢,组织起来帮忙让车进来。
入住之后,李扬坐天井以观破败之院门,心中又凄又惨,甚是难过。
“阿郎,莫要多想了,都是有子孙之人,但凡能有一席之地,有一餐之饮便是足亦。”小荷移步其后,温声而唤。
李扬点头,将其手相握,望娘子已现老态之脸,虽是仍如年轻之艳美,但还是岁月不饶人,瞧的心痛不已,“是呀,都是如此岁纪了,何必在乎烦心之事呢。娘子,我等回房吧。”
未过午时,咸直公主激动的冲了起来,泪眼而唤阿郎,又抱数姊妹放声大哭,方是一解心中之滋味。泪过稍缓咽声,方是开口道:“阿郎,万安阿姊,日夜以盼阿郎归,如今身入道门,除去每日吟经之外,便是苦苦相侯了。”正说话间,一声悲凄之“阿郎!”便响于李扬之耳,李扬回首,那倚门相望之人不是万安又是何人!
“娘子!我,回来了!”执手以泪,方是真情。
正与众女语哭之时,苍老之极的声音自房上唤过:“老爷,可还相认老朽吗?”
“李公!你,你还我莫然!”此声便是再隔数千年也是听得清楚,李扬怒目而视已落入院中的李苍头,大声喝问,“你,你可是害的我好苦!”
“老爷,看在老朽时日不多的份上,请再与酒一杯如何?”朽老不成人样的李苍头,躬身而笑道,“我主如今过的甚好,已有二子继位,再有五、六日我主便可回归。”
“你,你说的为真!”李扬未语,小荷倒是急问,眼泪滑下已泣不成声。
“大、奶奶,老朽句句是实。”
李扬哈哈笑起,走至李苍头之前,举手拍于其肩道:“与杯一杯岂能如意,不妨一醉如何?”
启密窖,取出钱粮,又取其中之好酒,昔日主仆与杯饮之,言往昔之快意,又语肝胆相照时,二人皆笑皆哭,倒引服侍的侍妾秋娘等人陪泪不已。
酒至半酣,李苍头欲语不语。李扬摇头道:“李公,说吧。可是我家大人都已仙去了,他等可走的安详。”
“老爷,太爷等人皆是无痛苦,先后二年间都去。如今老朽早已葬回云中,我主执孝为守三年方是做事,请老爷回乡相祭便可。”李苍头饮一杯而尽。
“这便好,这便好。只是儿不孝了!”李扬跪北而叩头。起身又饮问道,“李公,有些事可否明告了。”
李苍头止杯反扣,闭眼道:“不饮了,再饮便醉了。”复睁二目,精光闪动,其泪已充满一眶,伏于地上朝李扬叩首道,“老朽不该!不该!老爷,自灞水言过,过黄河而隐遁,我等便是谋划已久。以杨氏兄妹为首,乱李唐之朝纲,逼边将谋反,好是让我大隋复,但是没想到局势竟然一发而不可收拾!杨氐兄妹尽忠而死,那安史二人却怀了异心想图这天下!实是未想到,谋划之事竟然为其做了嫁衣!如今风门为平此乱,先后派出内门精干之弟子入世,十年茫茫尽数贻亡,柳思成助颜真卿守城而力竭身死,吴天夫妇留子赴甘心事贼劝至史思明内乱被人发现而自尽,此后门中元气大失,已是无力所图之事了。老爷,难道我等错了吗?”
“起来”李扬下地而扶,将杯斟满递过相举而道,“非是你等错了,而是我也错了,至尊也是错了!如今满眼之苍凉,难道不是大错吗?”
“老爷言其有理,请赐往后行动之所为?”
李扬呵呵笑起道:“散了吧,都散了吧。天下之人皆为利来也皆为利去!此言倒是也对也为错也。利为人之动力,但情却是永恒!我累了,只想好好的活着,好好的为家人而活下去,这便是往后的行动。”说罢,将身团着,低首不语。
“老爷,老爷,请赐教!”李苍头连声追问,却听李扬发了酣声,原来已入梦去了。
“哈哈,老爷醉了。”李苍头饮下最后一杯酒,起身与夏莲等女施礼唤了奶奶二字,又语,等老爷醒来,还望告之西域之天山上,有一峰为飘渺,有佳人并一李姓之女子数十载相盼,其佳人一有名小叶者。便轻轻的出了门掩上,飞身上房晃了晃便不见了。
是夜,李扬醒来,招全家之老小入房中,吩咐道:“如今家业甚大,此中原已将乱起。我等不能居于一处,他日可分数脉子孙分赴各处,一路往北,一路至南,其三至西,四者奔东。”又语,居长安十年,守女儿嫣身边,十年之后便回云中。
十年后,云中县蔡村之旁,新立一坟,上书妻杨氐,一苍老之人柱杖而痴望,口念道:“窗上月,影随柳梢头,不知愁。伊人何处方觅踪,五载岁月再回首,桃面红依旧。辗转回复不忍寝,心念不得倚门户,消得人瘦。二小无猜思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