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笑着点头,扭头向身后兵丁道:“这丫头倒能干。”
良儿说完,转向史夫人,竟跪下磕了个头:
“夫人,你与老爷是待我很好,可你们为何抵死要干这掉脑袋的勾当?我一家老小几年间死得干干净净,就剩了我一个!好容易仗打完了,就不能容我安安生生伺候您几天么?”
这几句话,话音愈来愈高,问到最后一句,已是声泪俱下,兰芽看见郑夫人闭目向天,眼中滚出泪来。
“我不愿日日跟着您提心吊胆,夫人,银子还未来得及全送走吧?我猜余下的,该是藏在地窖之中——大人,请你叫人将花园东侧地窖里头再搜一遍!”
今番无须那首领开口,早有人举着火把往花园去了。
家中奴仆窃窃私语,声音愈来越大,不一刻,已有数人叫嚷起来:“他们主子的事,我们做下人的怎能知道?连良儿姑娘都是猜出来的,我们冤枉啊大人!”
兰芽苦笑——近几个月,确有一位柳公子时常来访,婆婆只说是她娘家侄儿,临走时也确实使马车拉过酱菜。良儿说到这些,这些人岂有不信!
首领喝道:“吵闹什么?通敌,是灭九族的大罪!你们的亲戚朋友都免不了一刀送命,还说什么冤枉?”
这话一出口,奴仆中登时晕倒了三个。
兰芽转身看向季瑛,却见他正目不转睛瞧着自己,眼里映着火把星光,半是愧疚,半是怜惜,似乎连身子都在发抖。
兰芽今晚还未哭过,此时看见季瑛的眼光,不由心中大恸——老天老天,可怜我二人竟是这般命苦么?
她目视季瑛,泪如雨下,微微抬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无论天上地下,我都是你的妻子。
不一刻,早有人来报:“地窖中发现夹层,内有五十一锭的银元宝若干,粗略估计,当不在两千两之下。”
首领得意大笑,院中却立刻乱成一锅浆糊:哭的、叫的、喊冤的、咒骂的、破着嗓子直喊得死过去的,不一而足。
“来呀!”首领叫道:“都给我绑回去,听凭大人发落。”
“娘——”
看着几个元兵过去绑起了郑夫人,三个媳妇大哭起来,夹杂着江舟的呼喊:“奶奶,别绑我奶奶……”
季瑛兄弟三人,个个目眦尽裂,奈何已给堵住了嘴巴,叫也叫不出。
那首领志得意满,晃着方步向外走。经过绑在一处的众女眷时——可怜祸不单行,原本院中火光昏暗,难辨妍媸,可他这么一走,身前两只灯笼,身后数只火把,登时将身周照得雪亮。首领无意中抬一抬眼,立刻“咦”了一声。
兰芽将头埋在胸前,只听脚步擂鼓般愈走愈近,最后停在自己身前。
“你,抬起头来!”
兰芽不敢执拗,只得些微仰首。今番瞧得再也清爽不过,首领立刻喜上眉梢:“哈哈,原来今夜还有意外之喜!”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兰芽,似唯恐少瞧一眼失了便宜,口中吩咐随从:
“把这个女人给我好生送进路衙,不准打骂,可听着了!皇上在襄阳耽了这些日子,咱们大人也憋得够了。这小娘们儿生得不错,送进去,若哄得大人高兴,兄弟们都大大地有赏,哈哈哈!”
哄笑声登时响成一片,首领忽又想起来:“哎对了,那个叫什么良儿的小丫头也一同送进去!其余的,都送进牢里!”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