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玩笑,一名宫女进来回禀:公主、夫人,乌云苏夫人遣人请夫人过去用午饭。
兰芽道:“乌云苏夫人?”
翡玉已高声笑道:“我陪你去,省得她欺侮你。嗯,她特为来请,必备下了好东西,我也沾个光。”
兰芽心想:真金曾嘱咐此人能躲便躲,但如今人家亲自来请,总不能推病不去。于是带了九歌,跟翡玉一同出门。
乌云苏住在“昭阳院”,是东宫最南端,宫室华丽,日光最好。
两人走到大门外,早有宫人肃立两侧迎接。翡玉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好大的架子,都不肯亲自出来接一接。”
直走到明间门口,兰芽才看见了倚门而立的乌云苏。两人目光交接,各自都是微微一愣。
兰芽听真金话里话外流露之意,已知乌云苏在他心中与另外几位妃嫔不同。侧妃帘雾跟另一位夫人诺敏兰芽还未见过,但阔阔真已算熟悉——那位正妃明艳动人、俊爽大方,极为出类拔萃,因此兰芽心中早已好奇,不知这乌云苏更是怎样娇媚的一个美人!
岂知今日一见,大出意料之外——
只见她穿一件斜领左衽的石青色衫袄,下着同色拖地长裙,如云如荼的发髻上斜插一支碧玉簪,腰间系着一块翡翠——身材袅娜,但五官平常,在后宫之中,勉强只能算作中等!
兰芽心中诧异无比,那边乌云苏惊奇亦不在她之下。
她先前虽没见过兰芽,但宫中奴仆众多,各宫常来常往,有亲眼见过的、更有听人说过的,到她这里提起时,都极为不屑,说不过是个汉地乡野女子,远不及咱们宫中的娘娘……因有这些言语在先,再加上真金回宫后,数十日未曾踏入“披香苑”一步,因此乌云苏难免生出轻敌之意——
其后“燕台殿”的韵事传开,她虽惊讶,也只当做是汉女天生的殷勤巴结暂且绊住了那没见过世面的王爷,是以亦没怎样放在心上——直到听闻皇后竟对这人另眼相待,她才生了三分警惕,三分好奇,于是选了今日设宴相邀,想看一看“贺夫人”的样子。
乌云苏入宫数载,深知“承恩不在貌”的道理,可是此时一眼看见兰芽在丹墀之下迎风俏立,一双深不见底的明眸似矜持,又似胆怯;似含笑,又似含羞,一眨一眨地望着自己,心下登时便是一震,不由暗想:
常听人说汉人的地方景色秀丽,地灵人杰,竟真能养育出这样的美人么!
遍数后宫——李嫔有其媚而无其秀;阔阔真得其丽而失其清。这副模样便是女子见了也难免生怜,更何况是天生惜香怜玉的男人!
这时方才恍然:宫人不敢在自己面前直承其美,正可见其美貌惊人!
乌云苏在东宫位份最低,性子却最是倨傲倔强,兰芽容色远胜自己,她吃惊之后,本来并不会太过在意,可身边宫人众口一词,如此齐心说谎,却不能不令她羞怒交加。想到这里,她转过头,狠狠瞪了身边贴身宫女一眼。
两位夫人平礼相见,兰芽等乌云苏直起身子,弯腰又多施了一礼,以明先后之别。
翡玉一手拉住一人,嘻嘻笑着,正想说话,却见王妃阔阔真从外头走了进来。
“姐姐来得可真快!我不过是请新夫人过来吃顿饭,你就急忙忙赶过来瞧着,难道我还能把她吃了吗?”乌云苏向阔阔真行了礼,笑着打趣。
“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炮仗脾气,有一回偷骑王爷最宝爱的骏马,被马摔到草地上,摔得疼了,她爬起来二话不说,立刻拿鞭子将马狠狠抽了一顿!兰芽妹妹,你在东宫,惹谁都使得,可千万别惹她!”阔阔真笑道。
翡玉见兰芽大睁双眼望着阔阔真,知她要听下文,过来拉了她手道:“你想知道哥哥知道后怎样么?哥哥见了马身上伤口,心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可一句也没责备咱们乌云苏夫人!是不是啊大炮仗?”
乌云苏道:“什么一句也没责备?王爷骂得我抬不起头来,你又如何知道?”话是这么说,可脸上笑意满满,全然不见懊丧。
众人说着话,小太监已布好了席面。乌云苏请三人入席,立着亲自布菜。
这顿饭果然极为丰盛,蒙汉搭配,南北兼顾,席间翡玉、乌云苏、阔阔真三人问了许多汉人的习俗、闺中趣事,兰芽一一回答得十分详尽,倒也算是相谈畅快。
饭毕,乌云苏笑盈盈地送三人出来。阔阔真立着与兰芽说了几句话,又约着翡玉后日同去给一位老太妃请安,三人这才分手,各自回宫。
回了寝殿,冬雪急着过来问:“怎么样?那位夫人是什么模样?脾气很不好么?”
兰芽解了狐裘,顺手递给她,道:“挺好的。”
“没为难姑娘罢?”
“没有。都挺好的。”她说着话,眼神流动不定,有些恍神的模样。
适才是九歌与兰芽同去昭阳院,她看了看兰芽,微微皱眉说道:“姑娘,席上那道烤羊腿,你不嫌膻气么?”
兰芽生长江边,嗜吃鱼虾,因嫌膻气,牛肉羊肉生平未曾入口。可适才在“昭阳院”,紫苏叶子裹着的烤羊肉,她竟一眼不眨地吃了三、四块,把九歌看得目瞪口呆。
“我吃了羊肉么?”兰芽茫然。这时才觉喉中隐隐似有异味,胃中登时翻涌起来,掩着口干呕了一声。
冬雪一边上来替兰芽摩挲胸口,一边诧异不已:“姑娘从不吃羊肉的啊!”
兰芽极力回思,迟疑说道:“想是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