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儿坐在窗边,窗外飘着牛毛般的雨丝,身上还裹着那个男人的衣服,她微微有些发抖,不禁抓紧身上的衣裳。她听到屋檐外他们细声的交谈着。
雨越下越大,有调皮的雨点溅落到身上,细细的凉。她是柳沉鱼,是琼花楼的花魁娘子。她还记得那天,也是在这个房间,她也是像现在这般的坐着。十三娘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她有一瞬间的怔愣,“余儿!”她低低的答,不忍心玷污祖宗的姓氏。
“鱼儿?”她微微一笑,余儿注意到她眼角跳跃的笑纹,她一定是个爱笑的女人,但也是个老女人。
十三娘似乎知道她在看什么,眸色一沉,抬手掩住眼角,半响才道“鱼儿这个名字倒是活色生香了,不如加个字,改叫沉鱼,沉鱼落雁,恰如其人”
余儿这时候才知道,十三娘是听错了,余儿,鱼儿,听着相差不多,实则相去甚远,但是她也无心解释,一个花名而已,过了今日,她便谁也不是!
“那你姓什么了?”她显得有些好奇,身在青楼的女子,本不该带着这种好奇的。
余儿看向窗外,眸色浅薄如雾,她突然想到诗经中的一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呵!”她淡淡一笑“我姓柳”声音飘渺似云。
“吱呀!”一声,他推门进来,眉色沉沉,后面跟着笑意盎然的花十三娘。
余儿慌忙的站起身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偷偷抬眼看向十三娘,却见她只是对自己一笑,那笑容分明有些许别的意思。
“你坐”卫辽上前,把余儿按回椅子上。
余儿一惊,下意识的又要起来,却又被他一按,坐回椅子上,“你坐着就好”他弯下腰,细细的理好余儿披着的外衣,那件属于他的外衣。他们靠的那么近,近的余儿能闻到他身下青草的泥土味道混着淡淡的血腥气。他的眉眼生的极好,却不是李墨那种书生俊逸,剑眉朗目,棱角分明的,嘴唇略微有些厚,观之不过三十许人,额头上却生着两道深深的皱纹。余儿心想,他平日里必定是个严于律己,且心思极重之人。
他似乎知道余儿在打量自己,忽的抬头,眸色如墨正对上余儿的眼“你叫什么名字?”
余儿只顾怔愣,却未答话,红唇贝齿,细细的啃咬着,卫辽只觉心中一动,好似有千只蚂蚁爬过,愣愣的看着她也忘记了言语。
十三娘站在一旁,柳眉微抬,淡淡一笑,慢慢的退了出去。满屋生香,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余儿一怔,收回目光,“我观将军面善,沉鱼是不是曾有幸见过将军?”
“呵呵”他低低的笑出声来,声音闷在喉间,低沉的像天边的滚雷,余儿心想,此人必定不常笑,常笑的人,怎么会笑的这般难听了。
“你我相识野外,相识午夜,相识惊魂处!”他执起余儿柔荑,眸色沉沉“祸不及妻女!”
“是你!”余儿惊呼一声,“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记起了那混合着血腥气的夜,就是那个草丛中满面是血的杀手。
“你放开我!”她一甩手,显得怒不可遏。这个男人那晚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他略微沉默的看着她,“你别生气”他顿了顿,显然是在组织语言,他鲜少跟人这般的低声下气“我是出手重了……”
“出手重了?”余儿冷冷一笑,你那掐着脖子的动作那么的得心应手,如果那样就叫出手重了,满大街的不是都躺着死人了么?她顾及到他的身份,到底不好发作,嘴唇咬紧,想到自己身世浮沉,不由的悲从中来,转过身去,再不看他。
卫辽愣了愣,到底没再开口,余儿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就站在那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自己,背后灼灼,是他看来的目光。
余儿站的累了,便径自走到床边,躺下便睡,再不管外面站着的那位。她本来还是醒着,躺着躺着却果真睡着了,梦里面好像听到床帏发出“悉嗦”声响,接着感觉脸颊一暖,痒痒的好似呼吸,她使劲的想睁开眼,却看到花枝那头站着的李墨,他伸出手喊了声“余儿”
一滴清泪滑过眼角,“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三哥,你为何不要余儿了?”她问他,他却只是看着自己,满目的悲凉。
她似乎听到一声叹息,接着又是床帏“悉嗦”的声响,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却是被滴翠叫醒“姐姐,姐姐……”她使劲的唤她。
“怎么了?”她迷迷糊糊的睁眼,只感觉眼睛酸涩难当,似有千斤之重。
“姐姐你被魇住了了!一直在哭”她看着她,欲言又止,眼中闪着担忧的神色。
“哦”余儿应了声,接过滴翠手中的帕子,想要擦干净脸上的泪,她手上没劲,擦着总不对地方,滴翠看着无言,抢过她手中的帕子,细细的帮她擦干净。
“天黑了么?”余儿透过滴翠看着外面,只见桌上红烛斑斑的,想已是深夜。
滴翠手上一愣,抬头看着余儿“将军刚走,姐姐怎么也不抓紧些了?”她顿了顿,看着余儿的眸子分明带着一丝怪罪,“滴翠虽虽是个识人不清的,但是瞧着将军人品,真是个可托之人,他方才一直站在床边,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姐姐,却丝毫没有逾越之举,我看他对姐姐真是……”
“滴翠!”余儿眸子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