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伸手摘下面前一朵月季,额间一粒雨滴水钻泽泽生辉,云鬓微斜,梳的却是彩云追月的半月髻,明眸皓齿当的美艳照人,她眼望向众人清浅一笑,款款而来。
王妃眉头几不可闻一皱,即刻又笑道“陈妃妹妹素来喜静,今日哪得的闲情凑这份热闹来了了?”她这般说完,扭头便看了沉鱼一眼,转首便对司马原捂唇一笑,“到底还是柳妃妹妹面子大了!“
沉鱼眉心几不可闻一跳,王妃向来说话滴水不漏,这话明着只是调笑二人,暗地里着实是句狠话,王府虽大,却只能容的下一个真正的女主人,自古以来,不是西风压东风便是东风压西风,谁能胜一筹,谁就是赢家,这个陈妃素来低调行事,府中一切聚会一向是概不参加,沉鱼来王府时日不短,却从未见着此人,她在自己芙园待着,可谓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界对这个来路不正的庶王妃的风评却是偏高的,怜惜下人,待人宽厚,又是通晓诗文的。沉鱼心中冷冷一笑,这样的人才又如何肯屈居偏偶?王妃的话虽是满怀机锋,然则却是在不经意间给沉鱼提了个醒,自己崛起的同时,荣妃已被遣回了荣国府,侧妃之位便空出一位,陈妃是欣荣郡主的生母,身份已今非昔比,只要她稍稍用些心,侧妃之位舍她其谁?这个陈妃若真是个清高仁善的主,又怎会选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出场?她的出现不得不让人怀疑,一向明哲保身的陈妃娘娘是不是打算出手了了?
“臣妾给王爷请安,给王妃娘娘请安!”陈妃上前两步,盈盈一拜,耳边一串流萤玉坠叮咚脆响,素袍轻扬,端得是风姿绰约。
司马原微微一笑,道声“起来吧!”转首便对王妃耳语一句,王妃会意点一下头道“臣妾送王爷!”
司马原抬头看一眼众人,转首对王妃一笑“不必,便只是去跟各位大人闲聊几句,你还要在此招待各位夫人!”
“是!臣妾知道!”王妃低头浅笑一声应下“王爷慢走!”
“嗯!”司马原点一下头,转身便走,众人忙起身相送,沉鱼一福身正待行礼,却见司马原在身边一停,心中正一跳,却见他偏过头去,扶起一旁的陈妃“你身子素来不好,还是好生的在园子里将养着些的好,少些走动!”
灯光微动,陈妃的面容隐在司马原的阴影之中,忽明忽暗的,良久却听她答一句“臣妾谨记王爷教诲!”声音竟然分外的高扬清脆。
“呵!”良久,司马原浅笑一声,袍袖轻扬,转身便走。
“恭送王爷!”沉鱼福□子,随着众人一同行礼,声音在此起彼伏的恭送之声中,再也听不真切。
司马原因有着朝中的各位大人要招待,自不会在后园多留,男人们都有着男人的事情,即便是在这样的家宴里依旧不忘记了公事,王妃又忙着招待各府的女眷,虽是打着王爷纳妃的旗,可谁也没有将沉鱼放在眼中。
萧氏乃是当朝太后嫡亲的娘家侄女,父亲是镇国侯,母亲是福王长女莲永郡主,姐姐萧微景乃是当朝贵妃,虽是名为贵妃,不过是太后顾及儒臣口诛,暂居而已,想想后位空悬,后宫之中无一人敢樱萧微景其峰,皇后之位对她来说不过是早晚之事。萧家跟司马皇室可谓之世代姻亲,到了太后娘娘这辈,更是达到了权利的巅峰。在这样的娘家背景之下,萧氏的身份自是金贵,是个人见着也是都想巴结的。
各府的女眷围着王妃团团的转着,争相巴结,唯恐落后,沉鱼隐在人群之外,冷眼看着。
“王妃娘娘其实也讨厌这一套虚礼的”忽闻耳边响起人声,沉鱼吓了一跳,一转身,却是陈妃,忙低头弯腰便要行礼,却被陈妃一把托住,沉鱼一愣,眼看着那伸出的手,莹白的手腕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右手上还拿着那朵刚摘的月季。
她似乎知道沉鱼在看那花,转首一笑,看向场中“妹妹觉得这花开的漂亮么?”
她这话来的突兀,沉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好顺着她的话答道“这月季开的正好,很有苏轼诗中的意境:花落花开无间断,春来春去不相关,牡丹最贵唯春晚,芍药虽繁只夏初,唯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时春”
陈妃不料她能说出此句,诧异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的又是一笑“我虽是久卧病床不出门子得人,倒也防不住那些关于妹妹的传闻,今日看来倒是真的,只是奇怪,怎生的妹妹却独独的喜欢“三苏”的诗作了?”
沉鱼闻言先是一愣,接着脸上一红,晓得陈妃意指,当日她因被荣妃欺辱,在锦桃园自缢之时,曾念过苏辙的一首荷花诗句,虽说王妃早就下令对于这件事情的知情人都要三缄其口,但是陈妃是何身份,她想知道,自会有人传给她听。
“开在浊水中,抱性一何洁”陈妃缓缓念出当日沉鱼自缢之时念过的诗句,突然却是一笑,眼望向远方,天黑沉沉的,闪烁着几颗孤单的星子,“你知道么?”她忽然回头,眼望着沉鱼,眸中闪着动人的光彩“以前我也如你这般,今天我看到你就像看到过去的我一样”她这般说着脸上闪着愉悦的光。
那笑容太过耀眼,沉鱼看着一愣,却听她突然话锋一转,便的忧郁起来“可惜……只可惜……咱们都是身在深宅大院的女人,都是王爷的女人,妹妹情操再高,也是不能逾越去的,自古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女子以夫为天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样的话妹妹以后还是少说为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