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徐徐关上,太后看着天上乌云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挡不住,该走的留不了,我早该明白的。”苏麻喇姑在边上低着头不说话。
“格格,差个人去那儿看看吧,这都快起更了,外臣留宿总是不妥。”苏木拉姑应了一声:“回太后的话,已经让人盯着了。”
太后点点头:“那我们去佛堂等着吧,等着看他能倒腾出什么玩意儿来。”
这一等,一直等到二更天,苏麻喇姑送进来一个黄匣子,太后接过来一看,上面没有封条,也没有锁,义甲一挑,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沓子黄绢。
太后冷哼了一声,将盒子放在一边:“非得要等到依法不肯收拾了,才肯听人话。撞了墙头破血流了,才知道额娘是为了他好。”
说着,伸手捡起地上的黄绢瞄了一眼,才对边上垂首的苏麻喇姑说:“你看看。最终还是选他,也不知道之前他在犟什么,选了他,好像有多不情愿,自己不说,还要我这个老太婆开口。好像三儿欠了他一样!”
至于罪己诏,太后看也不看就让苏麻喇姑收了:“他现在轻松了,三儿却苦了,这么小,身子骨还嫩着,他一个正当年的不管事儿,叫还不满八岁的孩子挑这副担子,就凭这一点,他就该骂,该狠狠地骂!
传旨,明儿就把这罪己诏发往内阁,说什么等他死了再发,现在就发!哦不,明儿就发!让他听见!道歉就要活着亲自道歉才有诚意,死了道歉还有有什么用!”
太后看着很生气,后果当然很严重,第二天内阁就把皇帝的罪己诏发下去了。虽说初五不是上班的时候,当然,那时候还没有值班制度。但是,这道诏书还是发出去了。邸报也因此多了一刊。
大清早的,索家的奴才就把邸报送到了索尼的书房里,老爷子刚起,獾目盏厣铣苛贰Q劭醋殴芗掖掖医来,停下手脚问了一句:“什么事?”
“回主子话,是今天的邸报。”
“邸报?大过年的,什么地方来的邸报?”
“奴才也奇怪,可是这确确实实是盖了大印的,您瞧瞧。”
索尼狐疑着接过来,封面上的确是盖着印,打开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顾不得许多,直接回书房就把门关了。邸报上没别的,通篇转载了皇上的罪己诏。
二十四条罪状字字清晰,这不像是在罪己,而是在全盘否定自己,十七年所做的一切事情,全都被他否定得一干二净,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事。
这道诏书从头至尾言辞激烈,阅其文而见其人,这行文就像他的脾气,任性起来,不惜用最尖刻的话来骂自己。二十四岁的青年,骨子里却是个四岁孩子的脾气,一遇到什么不顺利了,或者被长辈们斥责了几句,就使性子叛逆了。
这孩子若不是生在皇家,或许能调过来,可谁让他是皇帝呢?谁敢在他发脾气的时候顶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