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玄烨召开了一次军机处部分人员会议。所谓的部分人员,指的是除了两位额驸以及耿聚忠以外的人员。议题当然就是吴三桂要粮饷的折子了。
他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眼下,朝廷多处地方都等着用银子。东北屯兵要钱,南边夏汛转眼便至,整治河道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你们对平西王的这道本章,有什么看法?”
“回皇上的话,这一千万可不是小数目,户部是决计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的。”羸维很直白地说。
“朕就是因为知道拿不出来,所以才没有打算在听政的时候拿出来说事儿。而是让你们想一个对策。”玄烨没好气地说。
羸维默了,趁他的心,最好一分都不给。云贵高原是一朵奇葩,税收从来都没有他们,但伸手要钱,却是每年都翻新花样。
但是,有了外藩蒙古的前车之鉴,羸维又觉得万一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也反了。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汉人的人口基数这么大。要是吴三桂真的反叛了。那他可就是埋得最深的“卧底”。如果真反了,这轰动效应,光想想就头皮发麻。
羸维沉默,康亲王杰书就更直接了:“皇上,奴才以为以绿营兵以往的表现,皇上暂时还不能三藩翻脸。”
“哦?这话怎么说?”玄烨听杰书这么说,不禁来了兴趣。“皇上可还记得,当年水贼的事情?那郑成功草莽起家,乌合之众。竟能攻陷金陵,据守多日。
可见得绿营是多么不可靠。眼下我八旗精兵多在盛京,少部分即便是在丰台,对南边的事也只能望江兴叹,远水解不了近渴。请皇上三思。”
玄烨没想到康亲王会说得那么严重。顿时一丈雄心退去了八尺:“也就是说,朕还得仰仗三藩,不能不满足他们的要求?”
“回皇上的话,不能再助长三藩的气焰了,那平西王根本就是贪得无厌横征暴敛,百姓们恨之入骨啊!”羸维一时情急,说了大实话。
心说外甥你就别装了,你故意没把两位额驸叫来,和我们关起门来讨论这个事儿,结果不是明摆着的嘛。就是不给钱,看你怎么样,有本事你咬我啊!
对于皇上要逼反三藩的事情。几位满洲贵族心里心知肚明。但康亲王杰书说的也是事实。绿营兵不是一般的不可靠,是根本完全靠不住。
朝廷对江南的控制力太弱了,江南又遍地都是愤青的书生,还多是对满人有仇的书生。这个刺猬不好碰啊!这件事情,必须从长计议。
其实无论什么事情。你要拿出来讨论,就要做好既有支持的声音,也有反对的声音的准备。这件事也是一样,就算是没有三位三藩质子的存在,还是有人持相对谨慎的态度。这个人,还代表军方。
这样一来。玄烨犹豫了。不过好在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没钱,有也不愿意给。所以。这次会议还是达成了一点共识的,可以先留中不发,看看动静。
玄烨是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的,照他想来,他想削藩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要不然吴应熊不会冒死把长子偷运出去。那时。朝廷和三藩表面上还在蜜月期呢!
他以为大家都会支持他,会想一篇言辞激烈的批复让吴三桂脸上无光。没想到的是,结构居然是无力的留中不发,以静制动。
他的朝廷,经过那么长时间的休整,还没到可以发动战争的时候吗?这几年,明为发展,实则积极备战,还不够吗?东北只能看着,南方也只能看着。玄烨觉得自己的头都快挤爆了。
开会结束,各回各家,让他们底下去暗潮汹涌,反正朝廷要削藩已经是不公开的秘密了,能进军机处的三位,都是玄烨反复考察并且打了预防针的。建宁公主他又已经准备好放弃了。
这个时候传点流言出来也没什么。
只是玄烨的心里,还有一点小不爽,不能酣畅淋漓的让自己的想法得到施展,还得憋着,心里窝火。都这么久了,我忍了那么久了,还要再忍多久,才能动手呢?
带着一肚子闲气,原本想去景仁宫看看表妹的,走到半路却没了兴致,来人,摆驾慈宁宫,朕要去见皇玛嬷。”
车子到了慈宁宫门口,玄烨进去,太皇太后正在念经。玄烨在佛堂外面恭恭敬敬地等了好一会儿,苏嘛拉姑才出来请人:“皇上,请进吧。”
玄烨默默走到观音像前,弯身行礼,而后才转向太皇太后:“孙儿给祖母请安。”“皇帝来了。坐!”太皇太后指指身边的蒲团:“你来得正好,方才念诵经文,我有所得,与你说说。”
“孙儿洗耳恭听。”玄烨平了平气,依言坐到了太皇太后身边。“皇帝没来的时候,我正在研读《心经》。皇帝也读过吧!”
“是,小时候祖母常常念给孙儿听,孙儿记得,还能背诵。”玄烨恭敬道。“如此甚好。”太皇太后笑了一下:“《心经》有云: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孙儿可明白,这其中的境界?”
“孙儿愚钝,未曾明白。”玄烨低声说。“当你想做一件事的时候,越想成功,就越害怕失败,你在算计胜利果实的时候,会想更多失败的可能性。往往一种可能,就足以让你裹足不前了。”太皇太后慢悠悠地说着。
“皇玛嬷明鉴,孙儿的确是顾虑重重。请皇玛嬷给孙儿指一条明路。”玄烨诚恳地求助道。“我已经命内务府在畅春园里添建一座佛堂,并且从莲花寺